夜色之下,邢燕寻抓着缰绳跟在裴兰烬的身后,间裴兰烬一直纵马往前跑,便慢悠悠的道:“好哥哥,慢点骑,西疆大漠里处处都是吃人的毒蛇猛兽,你最好离我近点。”
裴兰烬勒住马缰,远远看着那客栈与人群,拧眉回过身来,看向邢燕寻,道:“邢——”
“嗯?”脸上带着粗布口罩的邢燕寻扬眉抬音,看向他。
裴兰烬便记起来之前邢燕寻所说的,来此处需得掩藏身份,他当下改口,道:“妹、妹妹,此处,当真有裴某要的东西?”
这几日来,裴兰烬一直被邢燕寻拖着四处找那伙有“荒里甜”种子的西蛮人,但是一直找不到,邢燕恰好通过邢家军得知了有行商经过的消息,便直接带着裴兰烬来找行商了。
抢不到西蛮人,抢行商也是一样的。
“自是有。”邢燕寻道:“我还能骗你不成?”
“那我们当真要抢?”裴兰烬忧心忡忡:“裴某观这里的人都不是好惹的。”
裴兰烬来西疆时间不长,但是也知道这些行商根脚错杂,甚至有些人还跟大奉朝堂上的人有联系,他怕贸然下手,引来波动。
邢燕寻嗤笑一声,一双圆眼里闪过几分挑衅:“裴郡守,你若是怕了,咱们现在就打道回府,还劳烦您日后别总拿着“为西疆肝脑涂地”这话做幌子了,听着怪虚的。”
说话间,邢燕寻指了指她身后:“此次出行,我带了二百个邢家兵,都是上阵杀敌的好手,他们还拿不下一群行商吗?改改你身上的文气吧,西疆有西疆的玩儿法,光讲理,行不通的。”
裴兰烬拧眉,转头看向客栈。
最终,他轻叹了一口气,道:“便这么办吧。”
他们没那么多银钱,却又要拿种子,只能用这等方式了。
说话间,裴兰烬与邢燕寻一起到了客栈前,二人下马,邢燕寻从胸口处掏出来了一张地图——这地图同时也是请帖,他们邢家人盘踞西疆多年,自然能拿到请帖。
客栈门口的护卫看过请帖后,就放了裴兰烬与邢燕寻入内,邢家兵都留在了外面——随从小厮都不准入内,一张请帖,只能入两个人。
客栈共二层,一楼没有任何桌椅板凳,只有一张大台子,大台子四周摆满了,二楼有多个简单粗陋的隔间,隔墙只用烂木头随便一挡、门口挂着挡帘、面朝着栏杆,能直接站在栏杆上往下看那种。
怪不得要戴面具,不做掩盖的话,基本这里的人都能面对面的瞧见了。
门口一层早等着人,裴兰烬与邢燕寻进来之后,那人便带着他们到了二楼的一个厢房前,让他们撩开帘子进去,进去了之后,裴兰烬才与邢燕寻说话。
“这里是如何购置东西的?”裴兰烬站在破败肮脏、满是灰尘的狭小隔间内,眼底里满是疑虑。
这里甚至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邢燕寻低声道:“这里的好东西都是竞价的,价高者得,荒里甜的种子也是如此,你且等着吧,一会儿荒里甜的种子一出来,我就吹哨去抢,外面的兵便放火、攻进来。”
裴兰烬觉得心口发紧。
他是郡守不错,但他一生都是以笔锋为战,还是第一次身处险境。
他便慢慢走到栅栏口,向下望去。
一楼的台子上还没有人,清泉商队的人尚没有来,倒是四周的隔间都站满了人,裴兰烬看不见四周的隔间的人的脸,倒是能看见他对面隔间的人。
他对面厢隔间的人是两个西蛮人,高些的男子双手环胸站在一旁,矮些的女孩子趴在栏杆上往下看,两人脸上还都带着玄铁面具。
裴兰烬的目光在他们二人的面具上搜刮了一圈,便又落回来了。
恰好,台下一楼的清泉商队的商贩恰好戴着面具登场。
商贩由下至上与他们行礼,嘴里高声喊着:“清泉商队见过诸位,今日诚邀诸位前来,只为互通有无,烦请诸位抬个脸面!若有得罪之处,莫怪莫怪!”
那时裴兰烬所有注意力都在清泉商队的商贩身上,他未曾抬眸看他对面栏杆后的少女,也不知道,那做西蛮打扮的女子会是江南遗失的明月。
破败客栈中,三教九流皆聚于此,满堂宾客握刀而立,商贩弓腰谈笑,一张张面具汇成一曲大漠孤烟,曲中人早已鸣锣登场,却偏偏又迎面不相识。
四个在西疆黄沙内沉浮的人,终于在此刻一聚。
一曲长歌,缓缓奏响。
——
沈落枝自从瞧见了裴兰烬,她的心便一直是提着的。
好巧不巧,他们所在的隔间竟与裴兰烬正好面对面,沈落枝一抬眸,就能透过面具看见裴兰烬站在栏杆旁边,戴着斗笠静立的身影。
裴哥哥看见她了吗?
她也戴着面具,裴哥哥能认出来她吗?
他们站得这么近,沈落枝都要被思念与委屈给淹没了,她的目光缠绕在裴兰烬的身上,根本挪不开。
虽说裴哥哥没有摘下斗笠,但是她看一眼便知道是他。
可她纵然与裴哥哥对面而立,却也不能喊出声来,因为耶律枭就站在她身后,懒散的与她介绍这清泉商队的事物。
“清泉商队算是比较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