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4
六月底, 江州最高气温突破了38度。马秀丽终于舍得开空调了,只是那机器老旧又不常清洗,空气闻着浑浊而陈腐。
门口挂的磁吸软门帘是用了好几年的, 像糊满油脂的厨房玻璃, 光线阴翳。
黎里在货架间清点着临期产品,马秀丽坐在柜台里吃西瓜,问:“这几天填志愿,你报了哪所学校?”
黎里不想理她,装没听见。
“岚艺学费很贵的, 你妈供得起?贷款都难还。”
黎里从货架上拿出一瓶过期橙汁,扔进篮子里,哐当响。
马秀丽还没眼色, 吃西瓜吸溜得直咂汁水:“去我哥厂子打工的事还考不考虑的?要我说,不错的,能挣到钱。他儿子, 我侄儿就在那儿上班。还没女朋友, 他家资产上千万, 你有没有印象?上次来过, 胖胖那个……”
黎里就要不耐烦时,马秀丽手机响了下, 她说:“有个乐艺的单, 转你了。”
黎里划开手机看一眼, 很快配好货, 打了包。她掀开门帘出去, 热气蒸腾,光线刺眼。坐上摩托,车座烫屁股, 戴上头盔,脸像进蒸笼。
她忍着浑身炸裂般的炎热,踢开脚蹬,骑车而去。
下午两三点钟,太阳暴晒,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她摩托骑得飞快,不到十分钟就到了乐艺门口。
她将摩托停在一棵法式梧桐下,摘下头盔透气。乐艺今年的暑期集训已经开课,园区门口时有背着乐器盒的学生出入。
去年这时候,她去奚市打暑期工,没参加集训。过去一年,她自认是她学习生涯最努力的一年,但结果很明显,她的努力并不足够。当然,能考上岚艺对一年前的她来说已经是很不错了。
很快收货人出来,拿上塑料袋匆匆跑回去上课。黎里重新套上头盔,行驶进烈日里。
摩托带起了炎热的风,她眯眼看着漫天的阳光,忽然间门很遗憾,在之前的很多年里,没有更努力地去求学。不论因为外界多少原因,但这结果终究是自己内里独自来承受的。
傍晚回到家,王安平跟他宝贝儿子抱着半个西瓜坐在客厅沙发上,边吃瓜边吹空调看电视,何莲青在厨房里做晚饭。
天光昏黄,她在煮肉片汤。水汽蒸腾,她满头满脸的汗。
黎里拿了把大蒲扇,给她扇风,另一手清洗着水池里的菜叶。
外头,王安平叫:“还多久啊,孩子饿得快把西瓜吃完了。”
黎里把装菜的篓子往台子上一摔,刚要说什么,何莲青赶紧扯住她的手。
王安平走进厨房,眉一皱,发现了问题:“怎么没煮饭?”
何莲青一愣:“忙忘了。”
王安平说:“你脑子里不想事的?”
黎里道:“你没长手不会煮?”
王安平怒:“老子招你惹你了,上个岚艺了不起了是吧?也看我愿不愿意出钱供你读!”
“就你那点钱……”她话没说完,被何莲青推出厨房。男人还在里头发牢骚:“饭都能忘记煮,中不中用啊你。”
何莲青将女儿一直搡到楼梯间门,示意她别惹事。黎里忍了又忍,大步上楼,回到阁楼拧开电风扇,吹了半天才勉强降了点火气。
正要起身,摸到凉席上一片湿滑。黎里回头见薄毯湿了一角,掀开一看,是她的小猫泡泡机,里头内胆拧开,泡泡水全倒光了。
水里还沾着一撮白毛。
她心一凉,赶紧把毯子抖开,她的小白狐狸被利器撕扯得稀巴烂,跟团破布一样掉出来,九根尾巴割断了四五根。
她原地站了足足十秒,突然冲下楼去。楼梯踏得噼啪响。楼下王建也知大难临头,尖叫着跳下沙发:“爸爸救命!”
王安平从厨房跑出来。
但黎里已两三步跨过客厅,一巴掌甩在小男孩脸上,啪一声清脆。
王建脸上五个血红的指印,疼得嚎啕大哭。
“你拿怎么弄的?是不是剪刀?!”黎里扭头一找,从桌上零物盒里抓住剪刀,回头时眼睛像狼,“哪只手?!”
王建吓得直往他爸背后缩。
“你发什么疯?”中年男人大吼一声,气焰十足。
“他剪了我的娃娃!”黎里跟他对吼,直奔他身后的小孩而去,“你哪只手干的?我给你剪了!”
王建吓得跳脚,嘶声嚎叫:“爸爸救命!”
王安平怒不可遏,一手护着儿子,一手要推黎里:“你再敢动他一下,老子对你不客气——啊!!!”
黎里掀开他手,一剪刀戳在他侧肋上,吼:“来啊!”
王安平疼得大骂:“我艹你妈!”他捂着痛处,来不及护儿子。黎里已一把将王建提溜过去,掐紧他手腕:“是不是这只手?”说着,剪刀卡了上去。
王建吓疯了,拼命挣扎,扯着嗓子大哭:“姐姐我错了!姐姐我错了!别剪我的手!别剪我的手!妈妈——”
“黎里——”何莲青冲上来,捂住王建的手,将孩子扯过去,她一把将黎里推开,“一个娃娃,你至于吗!”
黎里停了下来;就在那时,王安平赶过来,一巴掌打在她后脑勺上。她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