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头转回来了。他缓了一会儿,睁开了眼。
少年眼睛黑漆漆的,很干净,还有点儿懵:“嗯?”
黎里不知为何,竟有些鼻酸:“你好些了吗?”
“嗯。你刚叫我了?”
“叫了你两声。”
“我以为听错了。”他困倦地揉揉眼,嗓音干燥,问,“我睡了多久?”
“四个小时。”
“是不是要去火车站了?”
黎里准备扶他,但他自己撑坐了起来。
“要不你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回?”
“我没事,今天回吧。”燕羽划开手机,开始回复父母发来的消息。很快,有电话来了。他接起来,低低地回答着“还行”、“现在”、“嗯”、“明天上午到”之类的话。
黎里把东西收拾好,背上琵琶琴盒,推上两个箱子,只留了一个给他。燕羽原想跟她争琴盒跟箱子,黎里只说一句:“别逼我生气。”
因错过晚高峰,乘地铁的时候幸运地遇上座位。坐下后,燕羽仍是有些精神不振。黎里坐直了,说:“你可以靠我肩上睡觉。”
燕羽起先说不用,但坐着坐着,人无力地滑靠下去,脑袋歪在了黎里肩上。
黎里听着他重重的呼吸声,沉默地看向对面的玻璃窗。有时,窗上有五颜六色的广告飞旋;有时却是一片漆黑,只有他们两人的影子映在上面。
某个时刻,他忽然唤:“黎里。”
“嗯?”
“草莓。”他说。
黎里莫名:“什么草莓?”
他有气无力:“要不是我耽误,走之前能去买串草莓糖葫芦,给你妈妈带回去。”
黎里一怔,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好半天了,她哑然道:“你现在还有心思念着这个。”
燕羽没答,像又模糊睡了。
只剩两人的影子,在对面玻璃上明明灭灭。
帝音本就离车站不远,两人及时到了车站,上了火车。
黎里一身汗地背着琵琶,推着箱子走到两张下铺前,却见其中一张铺位上坐了一家三口。一对三十多岁的夫妇带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男孩在铺位上翻滚。
女人与黎里的眼神一对上,就知她是这铺位的主人,忙说:“小姑娘,我们带着小孩儿不方便,跟你换张下铺好不好?”
但他们的中铺并不在黎里燕羽这边,而是在隔壁间。只是隔壁两个下铺是对中年夫妇,看着不好通融。
黎里没搭话,把琵琶琴盒跟箱子塞到床铺底下,又把另外两个箱子塞上行李架。燕羽要帮忙,她没让,一把将他摁在床铺上。而占他们床铺的那男人竟没搭把手。
黎里麻利地把行李安置好,脱掉羽绒服,擦擦脸上的汗,纸巾揉一团扔进桌上的垃圾盘,这才回头看那一家三口,说:“不换。你们票是哪儿的,回哪儿去。”
女人有些惊讶:“你刚不是答应了吗?”
“什么时候答应的?”
“不是,我们带着小孩,真的不方便。小孩儿太皮了,从中铺摔下来也危险。你还是学生吧,就帮我们一个忙……”
黎里早就不耐烦,打断:“说了不换,你听不见?!”
“你讲话那么凶干什么?”女人不满了,“跟你好好商量呢!”
“你什么脾气?学校老师怎么教的?”男人也帮腔,“现在学生就这种素质?我们那时候都晓得助人为乐。”
小男孩见了,也冲黎里叫:“这是我们的床!”
黎里只说:“你们走不走?”
没人动。
黎里上前揪住那矮个儿男人的衣领,一秒把他拎起来推到走廊上;又把女人从床铺上拖起来推出去;小孩儿也被她抓起搡到她妈怀里。她本就个儿高,力气不小,速度也快,三人竟都没反应过来。
小孩扯着嗓子要嚎,黎里指他:“你再给我叫!”
小孩被她吓到,真不发声了。
“你吓我孩子干什么!”女人扑上来要打黎里,黎里一手摁住她头,把她怼开。
男的见状,也冲上来。黎里正要迎战,一只手将她拉开,燕羽挡在她前边,一把将男人推了回去。
那男人个头连黎里都不如,又见燕羽起了身,不敢上前了。
他老婆却气不过,要来推燕羽。
黎里抓住她手,挡了开,警告:“你敢碰他一下试试!”
身后,燕羽轻轻握住了她小手臂。
她太过凶神恶煞,女人有些怕了,开骂:“现在的学生什么素质!还动手打人!”
乘务员被招惹了过来:“吵什么呢?”
黎里低声对燕羽说:“你坐回去休息。”
燕羽没动。
女人冲乘务员叫屈:“我们跟他们好好商量想换个床铺,带着孩子不方便,结果这小姑娘好霸道,又是推人又动手的。”
乘务员看了眼燕羽和黎里,问:“你们想换吗?”
黎里:“说了不想换,他们一家赖我床上不走。”
女人:“谁赖了,你……”
乘务员回头:“人家不想换,这是人家的权利。别吵了,马上熄灯了。回自己床铺上去。”
女人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