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分寸感,直愣愣地走到林唯一面前,抬手去摸他的脸,老胡头想去阻止,拉着他喊:“葫芦,不能这样!不礼貌!”
葫芦甩开他的手,眼神执拗地盯着林唯一,林唯一对老胡头说:“胡爷爷,没关系,他不会伤害我。”
葫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两只手捧住林唯一的脸,又是捏又是搓,最后开心地笑起来,激动地喊:“弟弟!是弟弟!是弟弟!”
他又去摸林唯一的胳膊,蹲下来摸他的腿,仰起脸笑得好大声:“弟弟有手!弟弟有脚!找到了!弟弟找到了!”
攸晴看着这一幕,知道是怎么回事,葫芦是第一次见到林唯一,在他眼里,林唯一和林余之的五官长得很像。
没错,是很像,只要忽略掉林余之那变形的脑袋、坑坑洼洼的头皮、稀疏的头发,他和林唯一真的很像,连攸晴都这么认为。
林唯一微笑着面对葫芦,温和地叫他:“哥。”
“弟弟说话!弟弟说话!”葫芦拉着林唯一上蹿下跳,手舞足蹈,眼泪刷刷地流,“弟弟!是弟弟!爷爷!弟弟回来了,我们回家!回家!”
老胡头好不容易才让葫芦安静下来,指着山头说:“葫芦,我们上去看另一个爷爷,看完就回家,好不好?”
葫芦拍着手笑:“好!好好好!看爷爷!弟弟,看爷爷!”
林余之的墓在这座山头的最高处,坐北朝南,不用走台阶,可以坐电梯。
林海东来买墓位时,林唯一还处在昏迷中,没对父亲说过这件事,就很巧,林海东一眼就相中这座新的山头,把林余之葬在了阳光最充沛的地方,他的隔壁,就是牛德旺。
一行四人坐电动扶梯上到山顶,来到林余之的墓碑前。葫芦不识字,对林余之的墓碑没兴趣,看到牛德旺的照片后,却一下子变得乖巧又安静。
他走到墓碑前,用手去摸墓碑上牛德旺的脸,一开始还是小声叫他:“爷爷,爷爷……”后来就跪在地上,抱住墓碑放声大哭:“呜哇哇哇……爷爷!爷爷!”
攸晴抹抹眼睛,和林唯一一起给牛德旺上香、献花,之后才走到林余之的墓碑前。
林余之——
生于YY一九年十月九日
卒于XX一一年七月一日
墓碑上没有照片,没有立碑人,没有墓志铭,他安安静静地睡在这里,一如他的生前,少人问津。
林唯一把鲜花摆到墓碑前,向着墓碑三鞠躬,攸晴摆下一些食物,除了清明团子,还有一盒黑糯米糕和一盒笋丁鲜肉烧麦,是她专门去湿地那边买来的。
她不是第一次来,之前每一年清明,她都会一个人过来,坐在林余之的墓碑前,絮絮地和他说着话,只是那时她并不知道,事情和她想象的很不一样。
林唯一牵着攸晴的手,两人并肩而立,良久,他轻声说:“对不起,现在才来看你。”
有风吹过,林唯一抬头望向碧蓝的天空,对攸晴说:“你知道么,他其实,一直都想活下去。”
攸晴转头看他,发现林唯一的眼眶已经红了。
“他其实,一直在自救。”林唯一有些微的哽咽,“在妈妈肚子里,就在自救,生下来后,也在自救,我知道的,那一十多年,他一直都想活下去。”
攸晴捏了捏他的掌心,劝他:“这不是你的错。”
“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在客栈的天台,他说愿意共存吗?”林唯一问道。
攸晴想起她十九岁生日的那一晚,林唯一在客栈天台等她,给她和林朗开了一场小会,宣布了他的新决定——他放弃移植林余之的心脏,愿意和林小一共存。
他说:直到这具身体死亡,绝不反悔。
攸晴说:“记得。”
“那就是自救。”林唯一说,“他可能已经猜到了,但他不想告诉我们,他要是早点告诉我们就好了,我要是能早点猜到就好了,我们还能提前做些准备,也许……一切就会变得不一样。”
攸晴说:“不是你的错,谁能想到呢?”
是啊,谁能想到呢?林唯一至今都没想出其中的关窍,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即使当年真的发生了一些事,他们的年纪都太小了,记忆早已消失。
那片茫茫无尽的黑暗,应该就是林余之的精神世界,林朗待过,林唯一也去过,可最后剩下的……只有一个人。
是——真正的林唯一。
——
这天晚上,攸晴早早地就睡了,睡到半夜突然惊醒,打开灯,发现身边被褥掀开,没有了男人的身影。
他们没有住在昭鼎华园,林唯一购置了一套新房,35楼的大平层,位置在东敏大厦附近。他不顾父母的挽留,决定搬出别墅,以后和攸晴一起生活。
只有在攸晴面前,他才能做真实的自己。
攸晴下了床,疑惑地走出卧室,书房没人,客厅没人,她轻轻地走进客卧,看到阳台移门拉开着,薄纱被风吹得舞动,有个人正坐在阳台上。
那里有一架天文望远镜,比攸晴那架还要庞大,价格昂贵,是非常专业的配置。
林唯一喜欢用望远镜观测夜空,每一次,都是为了看月亮。
攸晴走到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