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翠在很多年前就觉得邵骏十分可疑。
邵骏十几年前就成为了林唯一的主治医生, 如今已经五十多岁,早已升职为院长,平时很少出现在医疗第一线, 由他亲自负责的病人, 只剩下一棵独苗——林唯一。
作为一位在国内享有盛名的心血管外科专家,邵骏在给林唯一诊治时体现了极强的专业水平, 好几次把林唯一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但在某些关键问题上,他的操作又很反常规, 让人看不太懂。
柳翠对谭苏说:“通常来讲,心脏病手术都是越早做越好, 很多患有先心病的小孩, 医生建议的最佳手术时间都是出生后几个月到三、四岁之前。”
“林唯一四岁那年经历过第一次开胸手术, 勉强算合理,那在他九岁那年,本来都要做移植了,邵骏为什么要把手术推迟几年?这不科学, 我用患者家属的身份咨询过好几位国内外心脏病专家,每一个都说确定能做移植后肯定要尽快手术才对, 哪能拖几年的?几个月都不能拖。”
“现在更离谱, 都过去十三年了,林唯一还没做手术。姑且认为最近几年,是因为他个人的原因排斥做手术,那前几年呢?”
“如果林唯一在九岁那年就把手术做掉,说不定他早就变得活蹦乱跳, 现在都能去他爸公司实习了,那别的人也不会再惦记什么。”
“就是因为他一直没做移植,又一直没有死, 才会让某些人……等不及去‘催’了他一下。”
“林唯一最近遇袭,他妈妈又把移植的事抬上日程,邵骏答应他们会寻找配型合适的供体,十几天了,还是没消息,你不觉得奇怪吗?”
“他们家这么有钱,想要一颗心脏,难道不应该是今天要,明天就能有吗?”
“更奇怪的是,邹敏和林海东也没去催促邵骏。”
“我觉得邵骏这里有秘密。这样,谭苏,你去跟踪他,查清他与哪些人有过来往,去过哪些可疑的地方,不管是在彦城,还是在外地。”
“有消息就向我汇报。”
……
谭苏在大堂吧喝着咖啡,想着柳翠的那些话,眼睛时不时地瞄一下电梯口。正等得百无聊赖时,他看到酒店旋转门后走进来一个人,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中等个子,黑色外套,齐耳短发显得特别老气,脸上戴着一副茶色大墨镜,遮不住嘴边那两道深深的法令纹。
那是林唯一的大姨邹婉,谭苏认得。
他看了一眼酒店大堂的屋顶,确认自己是在彦城以外三百多公里远的虹城,一家地理位置非常偏僻的高星级酒店。
邵骏与邹婉怎么会同时出现在这里?有这么巧的事吗?邵骏是过来参加会议,理由很充分,那邹婉来这儿干吗?她都退休了,总不会是来旅游吧?
谭苏戴上鸭舌帽,看起来像在沙发上玩手机,眼角余光却一直追随着那个表情凝重的女人。
邹婉没去办理入住,也没来大堂吧,就找了个角落静静地站着。过了十几分钟,邵骏独自一人从电梯间走出来,像是没看到邹婉,径直走向旋转门。
邹婉默默地跟了上去。
谭苏抓起车钥匙,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看到邵骏叫来一辆网约车,坐上了后排。邹婉则走到一辆灰色轿车旁,坐上驾驶座。
两辆车一前一后地驶离酒店,谭苏开着车跟随在后。
他跟踪经验丰富,知道普通人没有那么强的反侦察意识,又是在人生地不熟的虹城,警惕心会越发降低。谭苏很有信心,只要不出意外,他一定能跟着这两人去到目的地,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猫腻。
结果就出了意外,在一条四车道大马路上,分别载着邹婉和邵骏的两辆车居然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分开了!谭苏就思考了一秒,打起方向盘跟上了邵骏的车。
其实,他私心里觉得邹婉更可疑,可柳翠给他的任务是跟着邵骏,谭苏只能暂时放弃邹婉。
邵骏最后的目的地是一家位于郊区的二甲医院,下车后,他走进门诊大楼,谭苏摘掉帽子和墨镜,大大方方地跟在他身后几米远处,见邵骏找到二楼的一间办公室,走了进去,里头立刻传来一道热情的声音:
“哎呀!老同学!大院长!好久不见啦!”
接着是邵骏的声音:“好久不见好久不见,老丁,最近还好吗?”
“就这样呗,再过几年就退休了,哪像你啊,去国外深造过,到底和我们不一样,都成大院长了!来来来,坐坐坐,你这次来虹城,是参加王院长他们的那场会议吗?”
邵骏:“对,今天刚到,下午没安排,就想来找你叙叙旧,好久没见了……”
诊室门被关上,谭苏没法再听到里头的对话,走廊上医护人员和患者来来往往,他也不方便把耳朵贴到门上去偷听。
谭苏有点儿后悔,早知道刚才应该跟着邹婉的车。邹婉出现在虹城真的很奇怪,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谭苏猜测她就是去找邵骏,可两个人为什么会分开呢?
他在走廊上溜达,看到墙上贴着相关科室医护人员的照片和简历,找到那位姓丁的男医生——丁家伟,心血管外科主任医师,和邵骏同年生,两人应该是医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