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双精明犀利的老眼睛看不透呢。
之前在地下通道试探地询问,对方随口含糊了过去,似乎并不愿意说自己的工作,老周也不好追问。
“大爷,我以前在艺人广场没见过您,”聂冰灰说,“第一次来吗,刚退休?”
“我看起来那么老么,我才六十岁,要退休还有十年呢。”周国槐说着,整理了一下夹克,又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在小马扎上端端正正地坐好,转身看向聂冰灰,让自己看上去更有领导的严肃派头,“我,还在工作,媒体行业。”
“啊?媒体……记者?您该不会想把今天的事播出去吧,我们可没打架呀。”冰灰紧张地说。
想到摇滚圈的风评本就不好,“媒体”这两字太吓唬人了,简直是摇滚圈的阶级敌人啊。
“你们看综艺吗?”周国槐悄眯眯地往旁边瞥眼,询问地看向容修。
容修想了想:“很久没看选秀节目了,这些年,电视的话……只看新闻联播。”
嗯,不开玩笑。看新闻是部队和军校的规定,不想看也得看,有时候要集体看。
周国槐打蔫:“……”
现在的年轻人都看电脑,可是iVocal上也有重播啊。
看新闻的小伙子?
工作考核?
该不会是国家公务员吧,那就不可以上选秀节目了啊。
刚要开口问对方的职业,聂冰灰就很给面子地捧了一句:“我知道啊!那个节目,我知道!”
“你看过?”周国槐眼睛一亮,职业病发作,连忙就地做街头调查,“太好了,小姑娘……不是,小伙子,你觉得,那个节目做得怎么样?”
“……”聂冰灰瞪着老大爷,突然嘿嘿一笑,“您说那个节目啊,嗯!做得很不错啊!”
“真哒?”周国槐乐了,“是我做的节目!真的很不错?”
冰灰也乐了:“是啊,超好看的,特别的整齐!大家跳舞动作一样,唱歌嗓音一样,长相也一样,连赛后采访,各种互夸,台本儿也是一样的!太棒了!”
周国槐:“……”
容修:“……”
气氛有点诡异。
除了音乐之外,这小子似乎还有把天儿聊死的天赋。
三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
嗯,舞蹈是韩归的曲艺手把手教的,嗓音是后期一点点做的,长相是他们自己跟潮流整的,台本互夸是一个作家写的……
这特么就是年轻观众的反馈?
妈哒!
周国槐老脸一热,差点抬屁股就走。
就在这时候,容修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显,礼貌地看了一眼周国槐,见对方不介意地摆了摆手,才接听了电话。
是赵光韧在催他回去吃晚饭,他说“外卖就快凉透了”。
就在容修挂断电话、还没熄灭屏幕的时候,他听见冰灰在身后惊讶地说了一句:“破车库?”
他转过身,看向冰灰。
容修很清楚眼前的这个对音乐有着特殊感情的青年所说的“破车库”,就是他的手机桌面背景图,带着些许复杂的目光瞟了屏幕一眼,他把手机正面举在冰灰眼前:“是的,破车库,你也知道这里?”
“当然啊!对我来说,那是圣殿!我的音乐殿堂!!”冰灰惊呼着,下意识地抬手,仿佛有冲动想摸一摸屏幕里的照片。
深色调的照片上,华灯初上的月色中,门面粗糙却又霸气的建筑冷酷地矗立在繁华都市的街边,看上去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充满了洛杉矶贫民窟的街头风情,围墙上有五颜六色的涂鸦,用卡通英文写着“Don t Tell Mama”,让人一眼就能认出,那是十年前全国屈指可数的Live House之一。
容修困惑地看着他:“殿堂?”
冰灰伸着手,但他没有去碰,像是不忍亵渎般地,手指停顿在屏幕前,他甚至有些发抖:“那年,在下寒窗苦读,小学刚毕业……”
容修:“好好说话。”
冰灰:“哦。”
周国槐:“……”
“我十来岁那年,第一次来京城旅游,住在东四环,旅店的马路对面,就是破车库。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Live House。
“我在旅店住了三天,每天晚上,破车库的大门外,都会站满歌迷,他们穿着一样的衣服,黑色的,像披风一样的长袍。
“不多久,就会有一辆七座车开过来,他们一看见那辆车就会尖叫,趴在窗台上往马路对面看,那场面,啧啧,真让人大开眼界啊。
“然后,我就下楼了,打算看看热闹。不过,破车库不让我进,因为我没成年,还没钱买票,只能站在大门外。我在门口站着,能稍微听见一点儿音乐声,后来有一些迟到的歌迷进去,大门一打开,轰的一下,音乐就喷涌了出来……
“摇滚嘛,你们懂的,一点不夸张,轰的一下,真的是从大门里头往外喷出来的,拍了一脸那种,太爽了。”
聂冰灰眉飞色舞地说着。
“我当时就站在大门外,舞台太远了,直晃眼睛,但是音乐声很清晰,我清清楚楚地听见,有个男的在舞台上唱歌,当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