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眠往莲池中看去,扬起了声音:“你都听见了,我现在没有修为,你不必担心我对你怎么样。”
池面起了阵阵涟漪,却久无人浮起,只有一串串泡泡冒出来,是无声的辱骂。
他不屑于和卑劣、谎话连篇的人说话。
阮眠只得又起了身,来到了莲池边。
在一片荷叶底下寻着了他,远远问:“你是什么时候被抓到这里来的?是不是一年前?”
哗啦!
鱼尾拍飞水浪,将站在岸边的阮眠从头淋到了脚。
阮眠无语地抹了一把脸。
嗅到水中淡淡的血腥气,没有生气。温柔笑着问:“嫌池子太大的话,我直接把你绑床上去?”
小鲛:“……”
小鲛浮出水面,琉璃似的眸底深寂,泠泠地燃着怒火。若不是有锁链禁锢,恨不得上去咬她一口:“你将我绑来的,你问我?”
他的嗓音清冽而干净,有着介于女性和少年之间独特的柔和。
连凶人都怪好听的,不愧对海妖的名头。
阮眠在池边坐下来:“我没有绑你,绑你的是风荷。”
如此无耻的推托之言都说得出口!
小鲛郁郁着眸,不出声了。
阮眠:“她的魂灯灭了,她死了。活过来的是我,我叫阮眠。”
又道:“小鲛,我是来救你的。”
……
阮眠的话,小鲛一丝一毫都没有相信。
当着他的面,她说魔主已经死了。
当着风金的面,她又说自己只是灵府破碎,修为尽毁。
他是年纪小,不是傻。
前头说的话没有半刻钟就自个推翻了,哪里有半分可信度可言?
小鲛只是在想她何故对自己变了态度,突然要拿这一套说词诓他,尾巴不安地摆动起来。
难道她真的对他别有所图?
阮眠又捞起了飘到岸边的一片鳞片,握在手心:“你不信我?”
小鲛一滞:“……”
怕再被她看穿了心思,警惕地将半张脸埋入了水下。
……
信任二字,摧毁起来很易,构建起来却分外的困难。
阮眠并不奢望他从一开始就相信自己,尽量露出无害的微笑:“你不信我也不要紧。我就是想问问,听说鲛人族已经被灭族,你一只小鲛,孤身来魔域,总不会是想来报仇的吧?”
小鲛的眸骤沉。
虽未言语,脖子上的鳞片却密密地浮显出来,敌视而愤怒地将她望着。
显然情绪有了大波动。
阮眠看他的反应便明白了:“鲛人灭族,风荷也有份?”
小鲛的眸全红了,眼尾湿润。
连十一都看不下去:“宿主,你做个人吧,说话能委婉点吗?”
阮眠没搭理它,继续道:“好,我知道了。有风荷……有我,除我之外还有别人吗?”
小鲛冷着脸,眼泪却哒吧哒吧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变成一颗颗珍珠,落进池子里 :“你问这个做什么?”
阮眠垂眸凝视着他悲伤蜷起来的漂亮尾巴,半晌,才挪回视线:“问清楚了,咱们若有共同的敌人,才好合作。就算你不信我,也可以同我一起先把其他人办了,最后再对我动手。咱们双赢,不好么?”
她说话的尾调很轻,没有半分强迫的意味。
小鲛对声音十分敏感,意识到眼前这个人说话的口吻似乎与从前的魔主天差地别,思虑半晌。
“我们能合作什么?”
“我修为尽失,你根骨极强,值得培养。咱们往后可以一起复仇。”
小鲛诧异:“你要让我修行?”
阮眠:“当然,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我说了救你,便不会只给你解开锁链,随意抛弃在荒野。”
她竟然还准备给他解开锁链。
小鲛彻底茫然了。
就算她修为尽失,凭她的出身,在哪里弄不来好根骨又忠心的棋子为她所用?
何必非要用他这种随时可能反水,与她有血海深仇的人?
小鲛怔怔盯着阮眠的脸,不得不开始考虑其他可能性:“阮眠是谁,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一个孤魂野鬼,你当然没有听说过。”
“那你怎么会认识风金和风银?”
阮眠搓了搓手指:“因为很巧,我这个孤魂野鬼之前还在做人的时候,和他们也有仇。再然后,我就打听了一些关于他们的事。”
“什么仇?”
“我有个弟弟,被他拐到了魔域,挖掉了灵根。”
“……”
世人说,鲛人是极良善温和的物种。
阮眠也见着了他獠牙锋利,面目狰狞,被仇恨染红双眼的模样。
但此刻,他身披沉重的镣铐,血痕斑斑地沉在水底,却依旧对站在岸上,毫发无损的她流露出了一丝悲天悯人的痛惜。
好似是在同情她的遭遇。
末了,迟疑问:“你若是骗我怎么办?”
阮眠一秒没犹豫,答得斩钉截铁:“骗你就给你随便咬。”
小鲛:“……”
阮眠捞起第三片鳞片,“对了,你叫什么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