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至深夜, 营地却灯火通明,侍卫三步一岗,整个营地弥漫着沉重低压的气息。
圣上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底下的臣子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十几年前圣上虽下旨剔除宋淮义子身份,但这些年来, 圣上对宋淮有多在意明眼人都心知肚明,更何况, 这坠崖的人中还有太子殿下。
太子是先皇后唯一的血脉,圣上有多看重奉京城上下皆知。
昨儿那场变故,无异于要圣上半条命了。
且抛开一切私情不谈,自四年前一战后,四大国的和平协议拖到今日还未正式签订, 要是北阆储君有个闪失, 可想而知会有怎样的后果。
条约上退让那都是轻的, 因此开战都不是没可能。
但凡是有些衷心的臣子, 此时都对始作俑者怨恨至极, 尤其是一些脾性大的武将, 只恨不得提刀当场将魏家父子几人宰了。
且魏家人也实在太狡猾,知道出了事后, 一句冤都没喊过, 尤其是魏文鸿一口一个逆女, 口口声声要大义灭亲,只有那位刚高中的五公子,冒死为姐姐说情。
人证物证俱全下, 他这番举动简直愚蠢至极。
那魏二的亲生父亲与兄长都在撇清干系大义灭亲了,他一个庶弟却巴巴的跑出来求情,要不是爱重他的一位国子监老师替他说了话, 又有盛安郡主安抚圣上,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不过,不管是聪明的撇清干系,还是愚蠢的冒死求情,一旦储君真的有个好歹,魏家人一个也跑不掉,株连九族都难以解北阆国心头之恨。
眼下魏家父子还能活着跪在这儿,只因崖底的消息还没有传回来。
另一边,齐夫人几番伤心欲绝,期间晕过去好几次,齐大人勉强还能维持住没倒下去,但人眼瞅着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齐家两位公子亦是双眼猩红,只恨不得扑上去将魏家父子痛揍一顿解恨。
而齐云涵的外祖父得到消息后,连夜赶到了秋雾山,老人家年事已高,几步一喘,看得人心紧紧揪着。
总之这一天一夜,营地人人如履薄冰,若埋怨辱骂能化为实质,魏家人都快被口水淹死了。
“报!”
突然,高呼声由远及近。
意识到了什么,所有人屏气凝神望向前来禀报的侍卫。
圣上直起身子,声音微微发着颤:“如何?”
侍卫面带喜色高声道:“禀陛下,太子殿下无恙!”
话落,几乎所有人都闭上眼长舒一口气,仿若劫后余生。
圣上沉重已久的神色终于有所松缓:“其他人呢?”
“都活着。”侍卫道:“前方传来消息,大约半个时辰后回到营地。”
一句都活着,安了许多人的心。
齐夫人抱住赶来的父亲喜极而泣,齐家其他人也都是惊喜过望。
盛安郡主一直挺直的背脊也慢慢松了下来,她看向身旁披着狐裘披风,面色苍白的郡马,温声道:“人都没事,可安心了,你身子不好先回去,我在这里便可。”
郡马欲出声拒绝,便听圣上道:“兰庭,听郡主的,先回去吧。”
顾兰庭确实有些受不住了,轻咳了两声后,便谢恩告退。
众所周知这位郡马爷身子不好,这些年深居简出,连宫宴都极少参加,很难得才会出来散次心,可谁曾想这回会出这么大事,在没有消息前谁心里都不落,这一天一夜,他也就陪圣上硬熬着。
如今喜讯传来,皆大欢喜,他也就不必再硬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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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千等万盼下,阆军将领终于将人带到了圣上跟前。
太子不在其列,去沐浴更衣了。
而其他人自然不能叫圣上等,需立刻面圣。
魏姩三人一出现,所有人皆是一惊。
除了那张脸,三个人各有各的狼狈。
魏姩手臂,衣襟,裙摆全是血迹;宋淮衣裳上染血不说,还有多处破损;齐云涵要好些,她被宋淮保护的很好,但发髻松散,衣裳上也溅上了许多血。
圣驾在,齐夫人忍了又忍,可看着女儿如此模样终还是没忍住,踉跄着上前一把抱住齐云涵,哭的撕心裂肺:“涵涵,你可吓死母亲了!可有受伤,啊?快让母亲看看,我的儿啊,你差点要了母亲的命啊。”
齐家两位公子也控制不住的围了上去,万分心疼道:“涵涵,没事了,都没事了,别怕。”
“怎么这么多血,哪里受伤了,快让哥哥看看。”
齐云涵一一答了无事,抬眸时见沈凌立在几步之外,人格外的憔悴,双眼盛着血丝,一看便知这一天一夜都未眠,见她看去,他才哽咽的唤了声:“涵涵。”
齐云涵便安抚道:“沈凌,我没事。”
齐大人到底还顾忌着圣驾在,没有迎上去,但也激动的眼眶发红:“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齐云涵透过人群瞧见椅子上的外祖父,忙飞奔过去跪在老人家膝下:“外祖父,您怎么来了。”
施老爷子慈爱的握住她的手,哽咽道:“我担心乖乖啊,没事就好,回来了就好啊,你外祖母也要来,叫我和你几个舅舅劝住了。”
齐云涵抱住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