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姩不记得这日搭了多少次弓,到后头她的手臂都已经麻木了,可太子依旧没有停下的打算,偶尔还会同她讲两句拉弓要领。
她便明白他是在教她,就忍着酸痛用心记着。
在某一个太子握着她的手拉弓的瞬间,她的脑海中难免浮现一个人的影子。
她从懵懂初开,他就在她的身边,教她走路,逗她开心;再大些,他教她写字读书,习琴棋书画,无一不是像这般手把手的教。
可她最后才知,这个人演了一场绝世好戏。
曾经有多信赖,魏姩如今就有多恨。
她的箭慢慢地带了杀气。
褚曣似是感知到什么,低眸望了她一眼,正好撞进那双恨意浓浓的眸子。
褚曣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
从见她第一面开始,他就在她身上看到了戾杀之气,虽然她装的一副温婉端庄模样,但那个婢女死后,她眼底的痛快是无法遮掩的。
所以从那时起他就猜到她与魏家其他人,不止龃龉那么简单,更像是隔着血海深仇。
因为那种戾杀之气,他很熟悉。
多年前母妃从城墙一跃而下后,他就平等的恨着所有人,所有因为母妃的死而获益的人。
褚曣收回心绪,壮似不经意间瞥了眼林间某处,不动声色的松开魏姩的手,抓紧了缰绳,就在这时,马儿突然发出一阵嘶鸣,魏姩手一抖,箭失了准头,扎在就近一棵树上。
褚曣自然而然从她手中取过弓。
魏姩道是不再继续了,轻微甩了甩酸麻的手臂,可下一刻就听太子命令道:“拉紧缰绳!”
魏姩虽不明所以,却还是下意识的接过了他手中缰绳。
同时,她余光瞥见褚曣拉满了弓,与她仔细校准不同,他搭弓射箭几乎是在一瞬间。
魏姩的视线跟随离弦的箭而去,箭的尽头,一道人影痛呼一声倒了下去。
魏姩一僵,瞳孔蓦地放大。
直到周围接二连三冒出手持刀剑朝他们袭来的黑衣人,她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
他们遇刺了!
跟着太子的暗卫已在同时现身救驾。
“缰绳控制马的方向。”褚曣突然道。
魏姩边用余光瞧越来越近的黑衣人,边手忙脚乱的握住缰绳,她欲哭无泪,声音发颤:“臣女不会。”
她上辈子连马都没摸过,鬼知道怎么控制。
不,她做鬼的时候也不知道!
“前面有悬崖,让马跳下去。”
魏姩下意识朝前方望去,果然瞧见了悬崖:“.....”
她不敢置信道:“...会,会死的吧?”
褚曣一边拉弓杀人,一边冷笑:“知道会死还不换方向!”
魏姩几乎使出了全身力气拽紧缰绳,死死的咬着唇,内心慌乱惊恐的同时,还暗骂太子果然是疯子,这种时候还开这种玩笑。
“左右分的清吗?”
魏姩惊恐的盯着越来越近的悬崖,连连点头:“嗯。”
太子没再吭声了。
大约是生死关头激发出了潜能,魏姩福至心灵,拽住缰绳猛地往左边一拽,马儿仰头嘶鸣一声后,果然换了方向。
魏姩不由闭上眼吐出一口气。
这个疯子!
他是怎么敢把这种生死攸关的事交到她一个完全不会骑马的人手上的!
不过,魏姩木然的想。
若她真带储君跃下悬崖,魏家必定要诛九族!她也就不必费心费力去筹谋如何弄垮魏家了。
“你想拉孤同归于尽?”
耳边冷不丁响起太子阴冷的声音。
魏姩猛地回神,飞快摇头。
不,她还是想活着弄垮魏家的。
就在魏姩再一次感叹身后的人会读心术时,便听他咬牙切齿:“专心点,我们在逃命。”
魏姩这才恍然发现,尽头又是悬崖。
她惊慌的再次调转马头,忍不住道:“怎么到处都是悬崖。”
“这在山顶,不是悬崖是要上天吗。”
魏姩:“.....”
疯子讲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身子稍微前倾,臀不要坐的太实。”褚曣的箭已经用完了,他抽出马身上的剑,一边斩杀刺客,一边道。
魏姩因那个直白的‘臀’字微赧,不过这般危急关头她也太多没心思顾忌其他,立刻按照褚曣教的做了。
“不到万不得已,脚不要离开马镫,手不能松开缰绳。”褚曣继续冷声道。
魏姩反应过来太子在履行承诺教她骑马后,不由有些麻木,他真的非常人,正常人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思教人骑马?
魏姩沉默片刻后,问:“什么时候算万不得已?”
稀奇的是她竟也还有心思学,大概她也不是常人吧。
毕竟,她也是做过鬼的。
“比如,在马跳入前方悬崖前,你可以尝试跳马,或许能保住全尸。”褚曣凉凉的道。
“孤随时可以弃马,而你的生死就掌握在你手中缰绳上。”
魏姩抬眸后眼神一紧。
大家闺秀差点就骂出了声。
她硬生生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