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姝并不想和李闲云谈论什么面相,她冷笑质问:“怎么?又要开始你的花言巧语,打算像骗父皇那样也骗我一遭,哄我吃下丹药,也好毒死我?”
李闲云立刻赌咒发誓道:“小人冤枉!小人愿以三清祖师诸天佛祖起誓,小人从未害过先皇,若有虚言,便叫小人被丹炉炸死!”
李闲云手腕上的疤,便是在一次炼丹时,丹炉爆炸,被炸伤的。
“那我父皇是怎么死的?”魏姝逼视他,“你老实招来,那天在行宫到底发生了什么,若叫我知道你敢撒谎骗我,不用等丹炉爆炸,我先把你千刀万剐了。”
李闲云却突然闷咳起来,好一阵才从嗓子里挤出一声:“水……”
魏姝听他嗓音确实干涩得快要说不出话,便让人送了一碗水来,李闲云凑上前一口气喝干,缓了缓,这才含泪对魏姝哭道:“小人主动来找公主,正是为了要告知公主当年的真相……”
“不用在我面前装模作样,”魏姝打断他的哭声,“之前我找了你那么久,你都不肯现身,这时候也没必要再演什么主仆情深。我早让人去护国寺查过你的底细,自从你藏身护国寺,怕会被人认出来,便故意把自己伪装得极其懦弱,以致经常受其他和尚欺负,日子过的并不如意。
“尤其是近来这段时日,你不知怎么惹怒了戒律堂的师兄,受了对方不少刁难,日常被寻到一点错处,便被又打又骂,不许你吃饱饭却总派一些繁重的活计给你。有一次,你还被人发现差点儿淹死在水缸里。
“你到底是真的主动来找我,还是迫不得已活不下去了才来找我,你我都心知肚明。我不介意你找我是何目的,哪怕是那日在护国寺,你撞见了我和嘉王在一起,想借我的势去西北,再也不用隐姓埋名被人欺负,我也不介意。只要你如实告诉我我想知道的,我不是不可以帮你。”
李闲云的哭声顿了顿,最终没再继续下去,老老实实说起了当年的事:“小人和裕王陪伴圣驾到达行宫时,先皇并无不适和异常,先皇先是和侍卫们去了林子里狩猎,午时回到行宫,召裕王一起用膳,席间不知怎的又提起裕王妃郭氏,裕王忍不住同先皇争执了几句,两人不欢而散。
“裕王离开后,先皇也没了继续用膳的心情,饮了些酒,便去寝殿小憩。小人和其他伺候的宫人一直守候在外。直到两个时辰后,先皇还不见醒,小人这才觉察出异常,入内要叫醒先皇,却发现先皇……人已经去了……”
魏姝忍下眼睛里的湿意,再次向李闲云确认:“父皇一直待你不薄,且看在这份情分上,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方才那些话可有虚言?”
“不敢有半句欺骗公主的。”李闲云的眼眶也有些泛红,虽没有流泪,却比一开始的大哭真情实感多了。
他又说道:“裕王得知先皇宾天,立刻封锁了整个行宫,随行的太医检查过,没有在先皇身上发现中毒或外伤的痕迹,认定先皇是于梦中猝死。当时我便心知不妙,趁乱逃了。
“果然,因为行宫里有不少人都知道裕王和先皇有过争执,裕王大约怕被人指责先皇是被他气死的,又加之裕王妃的事,让裕王对我一直怀恨在心,他便把所有罪名都推到了我身上……”
先皇无子,又没有留下遗诏,猝然驾崩,大安必乱,为争夺皇位,也必然有人会在先皇的死因上大做文章。
因李闲云当时一直守在先皇身边,又是头一个发现先皇出事的,裕王会为了自保,说是他害死的先皇,宗室里的其他亲王,也会为了拉下裕王,让他作证是裕王害死的先皇……
当时想杀他的、拉拢他的,都在找他,所以李闲云不敢现身,怕被卷入其中,不得善终。
就连崇宁公主他也不敢去见,怕公主也会利用自己。
李闲云苦涩地笑了笑,他只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小人罢了。
“小人承认自己贪生怕死,所以一直不敢去见公主,但心里却未有片刻忘记过先皇,先皇最宠爱公主,小人便也没有逃远,留在护国寺替先皇看着公主。若有人待公主不好,小人虽做不了什么大事,但给那些惹公主不好的人添些麻烦还是使得的。所幸公主一直过得不错,小人也安心不少。”
魏姝一直耿耿于怀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却感觉心里空落落地难受。
唯一算得上庆幸的,大概是父皇死前没有经历刺杀和背叛,走得尚算安详。
至于父皇和皇叔之间的那场争执,是不是导致父皇猝死的诱因,已经无从查证。但有一点魏姝却很清楚,那场争执,十有八九是父皇主动挑起的。
在魏姝心里,父皇自然千好万好,但客观上说,他也算不上是一个明君,尤其是在他固执地想要皇叔休了郭皇后这件事上。
一开始,父皇逼皇叔休妻确实是为了魏姝,但在被朝臣劝下后,或许是因为不满皇叔忤逆他,亦或许是想试探皇叔对郭皇后的感情到底有多深厚,父皇开始抬举器重皇叔,却每每在众人以为皇叔将要被立为皇太弟的时候,又故意提起郭皇后,一次次试探皇叔会不会为了权势利益休妻。
直到魏姝长大成人,这一直都是他父皇最爱的游戏。
魏姝也曾劝过父皇,长此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