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个关门弟子,几次邀请墩朴子去给重玉诊看。
几次接触,墩朴子对重玉的映象并不坏——当时他跟现下的江月差不多大,年纪虽小但辈分高,面上看着冷一些,但却是面冷心热的,几次老掌门问起,墩朴子都对重玉赞誉有加,让他放心,说重玉道心坚定,不会轻易被血脉乱了心智。
后来的情况也跟墩朴子说的差不多,重玉在仙门弟子危难之际挺身而出,差点就身死道消。
但是现下情况不同,墩朴子跟他干瞪眼了好半晌,才干巴巴地问起说:“道君怎么坐上我派的法船了?”
“真人唤我重玉就好。”重玉恭敬地跟墩朴子行了个晚辈礼,“我身体有恙。听闻玄素山灵气充盈,还望真人施以援手,留我在玄素山休养。”
墩朴子看着他,想说玄素山灵气充盈是不假,但是剑灵山难道就差了去?
要知道剑灵山的‘灵’字,固然是指剑修养出的剑灵,同样是灵脉的灵。那山下可是座拥着一整条灵脉!要不然怎么可能养得起一个门派的剑修?!
墩朴子又看一眼旁边正跟鹤静言笑晏晏说话的江月,最终还是把话咽回了肚子里,只摆手道:“随你。”
重玉对墩朴子不冷不热的态度也不见怪,自去寻了个角落打坐。
鹤龄实在看不过眼,拉着墩朴子到了另一边,劝道:“道君和小师妹有旧,在异界过了半生的,如今重逢那是喜事一桩,小师妹最近笑得次数比过去一年还多。师尊怎么这么个态度?好似不欢迎他一般,旁的倒是无所谓,只是您难道想让小师妹左右为难?”
“我真要不顾阿月的感受,早把他轰回剑灵山了。”
墩朴子白他一眼,鹤龄这师兄能看出来的,他这个当师尊的能看不出来?
过去一年,江月都留在玄素山修炼和料理门中事务,一日十二个时辰都不曾留出半分空闲时间。外人可能以为她是勤勉,但墩朴子和鹤龄等人都知道她是心有挂碍,还放不下,只能以忙碌来麻痹自己。
他们不知道如何才能帮得上她,只能想着修士寿数漫长,一年放不下,那还有十年、百年,总有可以忘怀的那一日。
眼下她放不下的人和她重逢了,而且对方也不是什么邪魔外道,同样也是仙门中人,如鹤龄所言,阖该是喜事一桩,但墩朴子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就是心里隐隐有些不爽,憋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老鸟吃嫩草,便宜这小子了!”
鹤龄看他久久没有回答,都准备先告退了,此时听到自家师尊这怪话,差点脚下一滑摔上一跤。
“师尊,重玉道君只是因着血脉、修为和辈分,才被尊称为‘道君’。论年岁,他比我还小一些呢。”
墩朴子可不管他,没好气道:“他是老鸟,你是老小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别在我跟前待着了,盯紧你小师妹去。回头要是你小师妹被拐跑了,我唯你是问!”
…………
自家师尊被大师兄拉走了,江月这会儿才能挨到重玉身边说上话。
两人过往都不是话多的人,但分别了一年,正是有许多话要说的时候。
江月一时间也不知道从哪里起头,只是帮着解释道:“我师尊这几日有些不高兴,他是小孩脾气,你别往心里去。”
重玉说不会,“用大熙的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老丈人看女婿却是越看越不喜。真人对我这态度,恰恰说明他把你看成骨肉至亲。”
“师尊是这样的。”江月笑着颔首,但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你是怎么回来的?”
重玉偏过了脸,隔着白绫看向她,似乎是在回忆——
在他还是陆珏的最后一年的时间里,他并没有像和江月说的那样,帮着陆洵处理政务亦或是再次出游。
他留在了京城,有条不紊操持江月的后事。
她给家里每个人都留下了书信,交代了很多话,还按着他们现下的身体状况,留下了许多将来用得上药方、药材和灵泉水。
如她所说,家里人虽然十分伤怀,但另有精神支柱,早晚也会有走出来的一天。
很多人来劝慰陆珏。
有人说:“娘娘本就不是凡人,这一定是回到天上去了。”
还有人附和:“娘娘这么年轻,又这般医术高超,无病无痛的这么去了,肯定就跟大伙儿平日里说的‘童子命’差不多,功德攒够了,就被召回天上去了。”
这种话听得多了,陆珏这从前不信奉鬼神的,不觉都有些相信了。
尤其是江月早前就明确地告诉过他,她身怀一个秘密,无法对他宣之于口。若是以怪力乱神的事情来解释,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七七之后,他寻访了京城附近有名的寺庙,忽然想出家了。
无奈那些颇负盛名的主持,却说他尘缘为了,六根不净,并不肯为他剃度。
在山门外徘徊了月余,陆洵脱开繁杂的政务,特地来寻了他。
“我想为娘娘建一个庙。”陆洵开门见山,并不自称‘朕’,说话的时候只把自己当成江月治好的病患和她的晚辈,“其实也不是我一个人这般想,是我听说不少人都在自家供奉娘娘的牌位。不若由我牵头拨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