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来自灵感,而灵感则来自神明的赐福。
两片月桂叶以净眼,一抹金黄蜂蜜以润唇,再将双手浸泡在银盆之中,浅浅一滩就是整整三个昼夜的凝露精华,轻弹拨弄间泛着一层清潋的月辉。
最后便以这双纯净的手点燃七支羊脂蜡烛,狭小的空间缓缓盈染着温润的芳香,同时也照亮了一尊高贵奢美的女神雕像。
猫眼石的眼瞳吸纳了信徒供奉的烛火,莳萝看着自己的身影被切割成无数碎片,女神炯炯的目光似乎剖析了她的灵魂。少女下意识按住胸口的心悸,姿态不由得更加谦卑虔诚。
女神半倚在一张月桂树装饰的宝座上,头戴一顶以银丝和珠玉编织而成的月冠,座下雕以森林百鸟和走兽供她驱使。
神座四周的脂烛晕着神圣的柔光,女神双瞳明亮,姿容端丽,看上去越发栩栩如生,凝香冉冉的空气令人不自觉屏息,深怕一个差错就玷污了这光辉璀璨的时刻,
圣洁无瑕的神容也倒映出信徒秀美虔诚的脸庞,却听那人屏气凝神半天,一开口就露了馅:
“大神保佑,信女在上,开蛋顺利、开釜大吉……”
啪!
黑影一闪,一支羊脂被吃了光,那人被吓了一跳,没等她查看状况,却见第二支、第三支……四周像是有一支无形的手,从远到近,逐一捻去烛火的光芒,黑暗一步步朝自己逼来。
莳罗这会吓得什么都顾不上,什么阿弥陀佛哈雷路亚圣光降临,一边搜索脑袋所剩不多的词汇,另一边搜括身边所有好扔的武器。
正当她摸到那本沉甸甸的“颂神大礼”,如获至宝,转头就要砸过去时,一双澄碧的猫眼眨巴眨巴地与她对个正着。
“……波比小姐。”莳萝咬牙切齿。
蜡烛重新点燃,照出另一个靠在墙角的身影。
此时女人摀着嘴,顾不得一头浓密美丽的金发委地,憋笑憋得直弯了腰。波比小姐,那只碧眼的大花猫轻松一跃,便落在女人的肩头上,哪怕是一张毛脸,莳萝还是能瞧出其中的鄙夷之色。
“我看妳太紧张了,想让妳放松一下,妳又在叨念着什么怪东西?哈哈哈哈哈!”
莳萝有时候真的怀疑自己是被诅咒了。
莳萝本名其实不叫莳萝,眼前名为安柏的女人从一艘东方的商船买下了她;一个嗷嗷待哺的弃婴。但哪怕是个弃婴都是船上的商品,安柏和精明的东方商人杀价杀到天昏地暗,最后以两打的莳萝香料成交,懒得取名的女人从此便以莳萝来称呼她。
在安柏半好玩半认真的养育下,莳萝还算是平安长大,支离破碎的记忆让她比任何同龄女孩早熟,开始迷迷糊糊地摸索这个陌生的世界。安柏买下一个婴儿自然不是要做奴仆,却也非将她当成养女。
事实上村里有无数个像她们这样组合,年长的女人会出外收养一些聪慧的女孩,通常是像莳萝这种无依无靠的孤女。安柏让莳萝称呼自己为女士,并将这个世界的一切教授给懵懂无知的女孩。
回到现在,安柏笑够了,总算想起为人师的责任。只听她轻扣板指,空气扫过一阵微乎其微的波动,东倒西歪的蜡烛便如听话的士兵,一个一个起立站好,列队归位重回女神身旁待命。
尽管从小看过无数次,莳萝依然惊叹不已,没有繁琐的仪式和祈祷,魔法对安柏这样的女士来说就和呼吸喝水一样轻松,她们可以随意从微风、月光、甚至是一滴晨露汲取魔法的灵感。
收起戏耍的表情,安柏拉起裙摆,脚步轻移,彷佛身上穿的不是皱巴巴的睡衣,而是一袭盛装晚礼服。严肃起来的女人算是一个端庄成熟的金发美人。
此时她放下爱猫,支身来到神像,用着一种比莳萝还要夸张谦虚的姿态,对着神像喃喃告罪;就像这个世界的每个人一样,神是一切,神赐予力量,不过像安柏这般随心所欲使用神力的存在,可不是什么正经的修女和祭司。
安柏的村庄长年与世隔绝,她们信仰的不是普遍大陆的至高唯一真神,而是一位古老的月女神。
对此,安柏总是抬头挺胸自称是神眷者,但莳萝知道外面人怎么称呼她们这群只有女性的异教徒—女巫。
莳萝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可以说是很幸运地被安柏选中。金发女人看上去懒懒散散,怀里一只大肥猫,一身东拼西接的睡衣,上头属不清的口袋随时都能掏出令人咋舌的小玩意。但事实上莳萝能在异世界如鱼得水,还得有赖于她的倚仗。
安柏是月女神的主祭司,也是这座女巫村里最强大、也是最嚣张的女巫,换言之就是村霸。
莳萝所剩不多的记忆中,还依稀记着那段等待猫头鹰来信的童年,所以在意识到这里的与众不同后,重活一遍的少女半点不适应都没有,便一头钻入这个奇幻的世界。
然而,她很快就感受到这个异世界对穿越者的森森恶意。
确定没有引起女神的不悦后,安柏才慢悠悠晃过来,她从不知道哪个破烂口袋掏出一把附有长柄的青铜小望眼镜,;据她说镜片是一种从月光凝结出的水晶,可以加强女巫的眼力,看穿所有祝福和诅咒的干涉,乃至事物的真理。
安柏捉着长柄,用望眼镜细细打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