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城。
张礼风尘仆仆赶回宫内, 先到自己的住处将行装放了,又赶紧梳洗打扮了一番,将自己收拾干净,这才赶去见云秦。
他走进殿内, 听说他回来消息的云秦已经在殿上等着他了。
“奴婢参见陛下。”张礼向云秦下跪行礼。
“张常侍快请起。”云秦指了指自己面前的位置, 示意张礼上前。他问, “你此去郁州,可还顺利?”
张礼躬身上前, 在云秦对面跪坐, 笑道:“十分顺利。奴婢已将官印和圣旨都交到了梁大姑娘的手中, 梁大姑娘十分感念陛下的恩德, 再三请托我向陛下谢恩。”
云秦唔了一声。他又问:“郁州情况如何?”
张礼道:“就奴婢这几日所见所闻, 郁州目前百姓安居,官民和睦。奴婢刚进郁州地界时,沿路的百姓听说我们是来给梁大姑娘升官的,都十分欢迎,许多人跟着我们走了一路,直送我们到城里呢。”
云秦有些惊讶:“百姓送你们?”他小时候跟着北府军一路进京, 沿路的百姓不管对叛军还是对官府的态度都是避之不及的, 张礼形容的场面他还从未见过。
“是啊。”张礼道, “奴婢伊始也很惊讶, 梁大姑娘乃是军事主官, 缘何如此受百姓爱戴?与那些百姓打听了才知,原来大姑娘这段时日整肃军队颇见成效,使军队对百姓秋毫无犯。而在大姑娘上任前,郁州军常与盗匪同流合污,令百姓不堪其扰。是梁大姑娘为郁州百姓解决了心头大患。”
云秦缓缓点了点头。这些事他多少听说过, 若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快给梁阑玉升官。他之所以特意派出张礼,就是想确认底下的奏报与传言是否属实。看来,一切所言非虚。
他轻声道:“这么说,她确实将郁州军打理得很好。”作为军中出身的人,他非常明白军纪严明绝不是靠主将的严厉就能做到,还需要许多安抚、稳定、平衡的手段。而梁阑玉有这些手段。
“是。”张礼禀报道,“奴婢去军营和军田都看了,营中井井有条,而都督收回来的军田已开始耕种了。若今年秋后北寇来犯,想必郁州不必担心军粮的问题。”
张礼夸了梁阑玉这么多,最后的落点还是得落回云秦的身上。他笑道:“陛下选贤任能的本事实在叫人钦佩!当初反对陛下的人,眼下都该知错了。”
云秦听完后却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他的细微情绪变化没能逃过张礼的眼神。张礼心中一惊,莫非自己说错了什么?他连忙问道:“陛下有何烦心事么?
云秦摇了摇头:“没有。”
他摆明了不想说,张礼也就不好再刨根究底地问下去。
实则云秦是发现梁阑玉去了郁州后,找到了适合她的土壤,迅速崭露头角。这令他感到……羡慕。是的,羡慕。
他亦有许多抱负想要施展,可他身居如此高位,得到的却不是更宽阔的天地与更大的权柄,而是更多的掣肘与制约。
或许,他不是天子,而是一州之刺史,一军之将,他能做的事反而比现在更多……
好一会儿,云秦回过神。他问完了郁州的情况,又问:“阿玉她还好吗?”
张礼忙道:“大姑娘看着比半年前瘦了些,大抵是军中操劳所致。不过她精神很好,也无病无灾,都挺好的。”
“瘦了啊……”云秦轻声重复。以前梁阑玉就是个偏瘦长的身形,若再瘦一些,不知会不会容易生病。
“潘子皓呢?”他又问。
张礼忙道:“奴婢也打听了。听说潘十郎如今主要在徐州做经营,虽的确去过郁州,但没待两日就走了。大姑娘与他很少接触。”
“你确定?”
“奴婢与城中不少人打听过,都是这么说的。”
云秦颔首。张礼跟了他很多年,做事一向仔细妥帖。既然张礼这么说,想必不会有错。
“张常侍,辛苦你了。”
张礼下拜道:“能为陛下效力,是奴的荣幸。陛下何以言谢?”
云秦笑了笑,心中微微怅然,不再多言。
……
……
没过几日,梁树便将自己推举的子弟名单交给了梁阑玉,与此同时,他还给梁阑玉送了五十名婢女来。
梁树之所以出手如此大方,因为奴婢在这个年代并不值钱,花一斗小米就能在草市上从一对穷困潦倒的父母手中买走他们的儿女。甚至不少穷人走投无路时会主动卖身进豪门为奴。因此获取这些奴婢的成本实则十分低廉,贵在养活这么多的人。
对于没有土地的贫农而言,多一口人便多一个负担。而对于豪强而言,他们有大量的土地以及工坊,可以利用廉价的奴隶创造更多财富,由此变得更加富裕。
而张家与崔家在听说梁阑玉缺少奴婢时,也主动送了十几人来,梁阑玉又从自己府上裁出了二十名冗余的奴婢,最后凑出约百人的队伍。
人都凑齐,梁阑玉就在后院腾出了一片空地,将百名女子召集起来。
众人列好队后,梁阑玉便来了。百名女子又小心又好奇地打量她。这些奴婢大都没有见过一州刺史,对于这样的大官难免心生畏惧。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