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暖烟和王华那条线交给阿秋继续跟, 有进展了再汇报,梁阑玉就先不盯着了。
过了几天,又到了军队的休沐日。梁阑玉天刚亮就出门, 带上了几个甲士做护卫,同时还带上了宋闻。
宋闻是昨天晚上回来的,他给梁阑玉带回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这也是梁阑玉今早急着出门的原因。
一个时辰后,一行人来到郊外的一座山脚下。
梁阑玉问宋闻:“是这里么?”郁州境内没有崇山峻岭,但有很多小山包, 长得都差不多。
宋闻事先已经来探查过了, 肯定地回答:“都督,是这里没错。”
梁阑玉便带着众人上山了。
这山生得并不十分陡峭, 山里的风水应该不错,向阳面零星有几座坟头, 是附近百姓把亲属埋葬在这里。
快走到山顶的时候, 走在最前面的宋闻停下了。他指着一个石块垒的坟包和石刻的墓碑道:“都督,就是这个了。”
梁阑玉走上前看了看, 只见碑上刻着“故先妣岳大娘之墓”, 左下角写着丧时, 再看右下角, 立碑人是“子-蔡帔”。她眼睛顿时一亮, 点了点头, 吩咐众随从:“你们都找地方歇会儿吧。眼下时间还早,等人来了再说。”
于是众人散开, 找平坦的地方坐了。有人去附近的果树上采了一些野果,回来分与众人吃。
上午的太阳并不灼人,梁阑玉故意找了个没遮蔽的空地坐下, 让太阳能烤着全身,暖洋洋的,怪舒服的。
她把宋闻叫过来聊天:“你再给我说说蔡幢主的事。”
宋闻问:“都督想先听他家里,还是军中的情况?”
梁阑玉道:“家里吧。他家里还有几口人?他母亲什么时候死的?”
宋闻道:“他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后来他娶妻生了两个儿子。元熙二年那场战争,他母亲在行军途中病死了,他妻子和小儿子在战乱中走散了。眼下他身边就只有一个大儿子了。他这些年都没再娶,听说一直在四处打听妻儿的下落。不过……”
他没说下去,但梁阑玉明白了。一个女人带着小孩,在战乱中活下来的可能性很小。就算活着,在这种通讯不发达的年代,可能也一辈子找不回来了。不过蔡帔还肯去找,说明他是个重情义的人。
梁阑玉道:“你再给我说说军中的事吧。”
昨天晚上,天黑之后宋闻才回到都督府。那时候梁阑玉已经睡了,听说宋闻回来赶紧披衣起床接见。
宋闻告诉她,这段时间他调查了西营的各级军官,筛选出一位非常适合梁阑玉策反的人选——也就是他们身后那块墓碑的立碑人,蔡帔。
西营军主何田和东营的苗猛不同,何田没有那么暴虐,比较会做人,和手下大多军官的私人关系处得还不错。但只有一个军官例外——那就是蔡帔。因为蔡帔和他幢下的所有士卒,全都是羌人!
二十年前先帝还在东府军中时,曾将东府中的羌人编了一支羌军。后来他在建康顺利称帝后,为了防止军队尾大不掉,就对全军进行了重新整编。羌军被打散,其中有四百多人被塞进了郁州军,就是蔡帔和他的手下了。
郁州军虽不全是相同的籍贯,但羌人还是比较特殊的存在。越特殊,越容易形成自己的小团体;越特殊,也越容易被外部排挤。
昨天晚上因为时间太晚,宋闻只来得及简略说了些重点,现在他有时间跟梁阑玉仔细说了。
“蔡幢主和他的兵在西营里也被称为‘羌幢’。他们从最初就和其他幢相处不融洽。据说一开始何军主是试图调和过的,但羌幢并不服他管。闹了几次后,何军主就开始着手打压羌幢了。”
梁阑玉问:“怎么个打压法?”
宋闻道:“军需物资,分给羌人的都是最差的。执勤任务时,没人愿意去的就派羌人去;如果羌兵和其他兵发生矛盾,何军主也会拉偏架。”
梁阑玉皱眉:“打压得这么狠?那羌兵不闹吗?”
“闹,闹过挺多次的。但都被镇压下去了。带头闹事的抓到就处死,全家一起杀,老人小孩都不放过。杀了几批,羌兵就害怕了。而且每次闹完之后,何军主会多给羌兵分点粮草布料,以示安抚。所以总是太平一阵闹一阵的。”
梁阑玉不禁“啧”了一声。
说实话,这种大团体里有小团体的情况,确实很难管,最差的领导会把两边都得罪了,自己反而变成众矢之的;稍好一点但也不太好的领导会纵容人多的去欺负人少的,以笼络多数的那一方;最厉害的当然是能调停两边矛盾,还让所有人心服口服的。但确实很少有人能做到。
何田属于中间那种,他身为军主,带头排挤羌人。虽能得一时平静,但无疑给他自己挖了个大坑。
和宋闻聊了一会儿,梁阑玉对蔡帔的情况基本都有数了。
快到中午时分,在下方巡查的甲士匆匆跑了上来,汇报道:“都督,有人上来了!三个人!”
梁阑玉道:“你们先找地方躲起来。我不叫你们,你们不用出来。”
众人领命,纷纷钻进了茂密的树丛里。梁阑玉和宋闻两个人也找了个枝叶茂密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