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飞机坐游艇,上船之前,姜美玲看Patton,“回家吃团圆饭吧,好好休息。”
“一起喽,我家里人多,不差我一个的啊玲姐。”Patton双手插兜,夜风很冷的,把他头发吹散,肩膀瘦小人个子又矮。
姜美玲笑了笑,“不用了,我一个人走走,不用担心我。”
写支票出来,递给Patton,“辛苦了,新年快乐。”
Patton笑了笑,接过来,揣在兜里,后备箱订好年夜饭,搬到船上去,开车掉头回家。
恰好夜十二点,大钟敲响,烟花震天,水光山色波光琳琅,姜美玲一个人开船到大屿岛,那边她有置业,排屋倒也安静,灯火簇簇,与对岸本岛跨年热闹交相辉映。
她赤脚走沙滩上,脚底酥软又潮湿,繁星闪烁,这里被称之为香港的威尼斯,时髦年轻人喜欢来这边跨年篝火的。
弄弄撑着下巴,趴在帐篷口里面看烟花,累了就躺平了看。
喊滔滔,“你边上靠一下嘛,你这样挡着我看到对岸烟花了,倒影在水面上多好看啊。”
滔滔搬着一箱子烟花打开,又抱着出去,“没时间看啊,你不知道今晚就连收保护费的都去酒店吃席了,没有人收保护费啊,这样我们又能多赚了。”
弄弄笑着,她看烟花很漂亮的,很喜欢的,“那你是不是很高兴啊?”
滔滔就喜欢赚钱,现在似乎把握一点赚钱的窍门了,勤快嘛。
做人想要赚钱的话,一定要勤快。
做事呢,最好再认真仔细一点,就跟卖烟花一样,你在市区很难卖的,但是你来大屿岛就不一样了,这边夜生活好丰富的,“弄弄,你要不要起来,我带你去看看,那边有人篝火晚会,好多人跳舞的。”
她爱热闹,爬起来跟他一起,滔滔就是给那边送烟花的,还抓着一把彩灯,“彩灯要不要啊?”
“要啊,当然要啊,还有没有多的啊,老板你全拿来啊。”
钱就是大把的撒,有钱人找热闹的嘛。
价格就很美丽,滔滔还给人家布置现场,东西全清掉,钞票在口袋里面鼓鼓地。
大排档的锅气在海浪起伏里面交叉,滔滔沿着海边慢慢走,脚底沙子软塌塌,他浑身松弛,“弄弄,你怎么知道这里晚上生意很好的啊。”
弄弄吃英国产的拇指饼干,咬的碎渣渣掉在衣服上,来回用手拍打,她今天还是穿粉色礼服的,“我之前有来这边,这边新年很热闹的,很多年轻人喜欢来这边跨年的。”
“你家在这里吗?”
滔滔看她把剩下一点饼干一口塞嘴巴里面鼓鼓的,指着自己的腮帮子,意思是没有嘴讲话了,“OK,不想讲就不讲,什么时候想说再说,如果你想找你家里人,我可以帮忙的。”
弄弄真的觉得心里噎的慌,她刚吃下去的东西,瞬间沉甸甸在胃里面,压的像是胃要撑破,反气逆行呕上来才好。
“诺,有的事情呢,不讲的话,你问起来我心里会闷得慌,我要是讲出来的话,也没有很大意义,有的故事呢,其实我在海底讲很多遍了,海底每个神都听我讲过。”
“我讲一百遍的时候,还是哭,我讲一千遍的时候,也还是大哭地讲,讲一万遍的时候,也还是哭的很委屈可怜,但是我讲十万遍的时候,就不哭了,不觉得好哭了。我心里想起一百万次的时候,就觉得过去了,再讲这些,没有意义了,像是别人的故事了,我从此也再也不会想起来了。”
她突然笑了笑,变脸一样,刚才的百无聊赖全部收起来,“但是你要听呢,我就再讲一次吧,你是我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朋友,你应该知道的。”
给最亲近的人呢,讲故事是不一样的,弄弄挖出来一把沙子,站在一个贝壳上,看着他,觉得自己应该讲的幽默风趣一点,一点可怜的成分都无才好。
滔滔也坐在沙滩上,两只胳膊后撑在棉沙上面,“嗯,我都可以的,讲不讲你永远都是我最好朋友喽。”
弄弄笑的咧嘴,她唇色无一丝血色的,大笑起来或许可怕,但是今晚篝火闪烁,嘴巴也沾染暖黄,在面目之间浮动,“诺,我家里姐妹很多的,我爸爸也有很多女人的,但是好像只有我妈妈跟爸爸像是爱情,爱情这个东西呢,你也知道不是很牢固的。”
她摊开手,裙摆柔纱垂散在贝壳之上,“我上面六个姐姐,排行老七,大姐二姐当时跟大伯留在香港,我们姐妹五个跟爸爸一起跑路到台湾,仇家上门一命偿一命的,也算义气,我爸爸选我罢了。”
悲伤吧,超级悲伤的,但是我只讲一次,弄弄下来,一脚踩在贝壳上面,“不用觉得很沉重,我觉得我现在过很好,世界上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无亲无故,诺,跟你讲一个惊喜啊,你家里人快来跟你团聚了。”
“在这个世界上呢,家人最重要的,你要是觉得我很可怜呢,好好疼爱你的家人就好了,我偷偷写信给糖水罗接你家里人过来的,这边日子再难过,也要比饿肚子好很多的,不过你要辛苦一点,压努力辛苦赚钱,不过我觉得你可以,我猜今天有赚一千块。”
滔滔从她开始讲便沉默,猝然又听见她接他家里人来,犹如巨大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