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栏杆大门上落了锁。
初夏跟着林霄函一起穿过打谷场, 往刘书记家的方向去。
林霄函没把手表和钟表油给她,让她自己再跑一趟,初夏当然不觉得他是为了陪她, 大概率是怕她在刘书记面前分他功劳抢他的风头。
不过初夏不在乎这些,本来她就没有想过抢他什么功劳,只是很单纯地想帮忙跑个腿而已,毕竟学校的一切也都和她有关系。
两人背着书包一起到刘书记家,林霄函把手表和钟表油还给刘书记, 又和刘书记客气寒暄几句, 初夏在旁边自然也跟着附和了几句话。
刘书记把初夏和林霄函两人都大夸特夸了一番。
夸完又少不得叹气说:“其他那十个知青, 要是都能像你们这样, 那我们就省心了,平时你们也帮着督促督促,带着他们一起进步, 你们呢都是城里来的, 年龄差不多, 好说话一些。”
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可不敢随便应。
初夏正想着怎么拒绝,让刘书记找别人去督促, 林霄函却开了口说:“刘书记,我觉得你们也不用过分操心, 他们也就是年龄小贪玩一些,哪个年轻人身上没点这样那样的小毛病, 我觉得这些都很正常,不是什么大问题。还有就是我们下乡时间比较短,他们适应能力相对差一些,还没太适应,等适应了肯定就好了。他们现在大体都挺好的, 除了偶尔犯犯懒,好像没有其他什么毛病。”
刘书记觉得林霄函说得也有道理,年轻人嘛。
看刘书记认可他的话,林霄函又再接再厉多说了几句,直把刘书记劝得宽了心,觉得确实没什么大事。
没什么别的事再要说了。
刘书记客气地留初夏和林霄函吃晚饭。
初夏和林霄函自然客气地拒绝了。
然后又寒暄了几句,便背着书包出了刘书记家的院子。
因为招生和下午的开学典礼,现在整个大队认识初夏和林霄函的老乡更多了,不再只是经常一起上工的那些。
他们看到初夏和林霄函,也都会笑着打招呼:“唐老师,林老师。”
打了几声招呼过去,看前后没了人,初夏看向林霄函出声问:“你真觉得韩霆他们就是贪玩,身上的毛病都是小毛病,不需要人督促管治,只要过阵子适应了乡下的生活,他们就能好好过日子,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林霄函此时脸上的神色和在刘书记面前的时候截然不同。
他用毫无感情的语气和声色回答道:“不觉得。”
就算毛病是小毛病,但也不可能没问题。
初夏看着他愣了愣。
那他刚才在刘书记面前那么说,是在替韩霆他们遮掩说好话,维护他们在刘书记心里的形象吗?
不可能,林霄函绝对不是这种“好人”。
他这么说,一定有别的目的。
初夏又深入揣测了一番,然后觉得,林霄函这么说这么做,大概率可能是为了彻底消除刘书记的担忧,让他完全不再操心,然后放心地放任韩霆他们。
他在刘书记面前故意把韩霆他们的问题说得很轻描淡写,让刘书记觉得没什么大问题,那刘书记自然就不会在韩霆他们身上多费心思了。毕竟他们的心力也有限,要忙的事可多着呢。
如果意识到问题比较严重,他们可能会分出些心思来提前管,采取特殊的方法管。
有人费心劳力管治的话,韩霆他们或许能勉强安稳把日子过下去。
而不管放任下去的话,他们那样大概率会出大问题。
林霄函应该就是想让大队放任韩霆他们不管,让他们以后爆出大雷。
初夏轻轻屏息,又忍不住觉得林霄函心思深沉得有点恐怖。
但她手指捏紧了书包带,没说什么。
她走在林霄函旁边默声无话。
纠结犹豫了一阵,她最后心一横想:算了,她也别多管闲事了,免得管不好惹一身臊,弄得正反里外全都不是人。她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安静地做个袖手旁观的坏人吧。
韩霆他们那些标榜自由、张扬又个性的人,在眼下这种情况之下,也不可能会甘愿服从别人的管治,他们只会满腹抱怨。
不狠狠栽个大跟头,他们是不会认清现实的。
***
回到知青点。
一切如常,生活照旧。
初夏和其他人井水不犯河水,吃自己的饭睡自己的觉。
她现在对知青点没什么感情可言,只拿这里当个吃饭睡觉的地。
村里房屋有限,没有其他的地方能住。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她自然是更想搬出去住的。
既然不能搬出去住,那就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就是了。
***
骤然响起的闹铃声震破知青点清晨的安静。
别人哀怨地起床,初夏回宿舍拿上书包,背到身上匆匆出门。
跑出篱笆院子后加快步子,追到林霄函旁边。
她微微喘着气问林霄函:“等会你上第一节课的时候,我能坐在教室后面听一下吗?我想跟你学一学怎么上课。”
林霄函步子不停道:“随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