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屹川一直在看她, 像是在通过观察她的表情来判断她是舒服还是难受。
他伸手握住她的脚踝,放在掌心揉捏。
姜邈的后背离开床面,又落回,那种类似窒息的感觉让她想哭。
却不是因为难受而想哭。
比起身体上的感官, 对她造成更大冲击的, 是当她意识到做这种事的是周屹川。
他酒醒了之后会是怎样呢,他会觉得这一切有失雅正吗, 会懊悔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吗。
姜邈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在她眼中总是居高临下的那个人, 此时心甘情愿为她做着这种事。
好像换了任何一对夫妻或是情侣都很正常的事情。
但因为对方变成周屹川, 就让这一切变得不合理起来。
从小他就不是一个离经叛道的人,做过唯一不合理的事情大概就是在逃课。
并且那一次的逃课,也仅仅只是为了把码头的姜邈给带回来。
连当事人都忘了当时为什么决定离家出走,好像是因为妈妈为了参加弟弟的家长会, 而忘了自己的生日。
是介意妈妈从未参加过自己的家长会, 却一场未缺席弟弟的。
还是介意自己的生日, 甚至比不过一场家长会。
其实她心里清楚,她只是介意妈妈更爱弟弟。
她拿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 在十六七岁的年纪, 妄想来一场不被人察觉的离家出走。
可她还是失策了。
当她看见出现在码头的周屹川时, 她停在那里。
那个时候的周屹川处在少年与成年男性中间的阶段。拥有少年感的同时,也有了成年男性的稳重可靠。
身高发育远超同龄人, 肩宽腿长,高大挺拔。
他只是站在那里, 好像就带给姜邈一种看不清的安全感。
似乎这个冬日的风雪他一并都能替她挡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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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说话,只是走过来,递给她一件外套。
那应该是她的外套。她不清楚他是从哪里拿来的。
那个年纪的女孩子总是格外在意自己的外表, 讨厌穿的臃肿。
拥有了美丽,同时也拥有了寒冷。
她就这么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周屹川递给她的外套好比雪中送炭。
姜邈并不领情,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跟踪我?”
他没有回答她,将外套搭在她肩上:“穿上吧。”
她不爽地看他一眼。
为什么总是在最狼狈的时候让他看见。
姜邈想,果然自己讨厌他不是没有理由的。
她最终还是没能登上那艘远渡西洋的轮船,她的签证过期了,她被拒在门外。
临时起意的离家出走就这么宣告失败,姜邈失魂落魄地坐在码头旁边的长椅上发呆,米白色的靴子被雪水打湿,连里面的袜子都湿透了。
她觉得自己的双脚像是在踩在冰窖里。
那种又湿又黏又冷的感觉令她格外不适。
她突然很想哭,到底是因为没登上那艘船而哭,还是因为妈妈不爱她而哭。
她想,都怪鞋子太湿。
她低下头,伸手抹眼泪。周屹川不知道去哪了,姜邈左右看了一眼,码头上空荡荡的,只有天空中降下的白色雪花在陪她。
她伸手接了一片,看雪花融在自己掌心。
雪花孤零零的,从落下到融化,都是孤独的一片。和她一样。她哭的更凶了。
姜邈想,还好周屹川不在,这样自己哭的样子就不会被看见了。
只有在周屹川面前时,她才格外要强。
可是他很快就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一双干净的鞋袜。
他在她面前蹲下,征求她的意见:“寒从足起,先把鞋子换了吧。”
一个坐着,一个半蹲。
姜邈终于得以低头看他。从前看他,总是自己抬头,那种仰视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她厌恶这种感觉,好像她天生就低他一等。
其实,她也的确低他一等。
不,是好几等。
从妈妈对待他的态度就可以看出,她在竭力维护这段来之不易的关系,唯恐就此和周家断了联系。
放在身旁的手慢慢收紧。
周屹川生了一张温文尔雅的脸,他穿着干净,一丝不苟。
哪怕是在大雪天。
狼狈脏乱的只有姜邈一个。
她的鞋子进了水,不知经过哪个污水沟时,不小心陷了进去,上面沾染污泥。
白色滚边的袖口也在刚才搬动行李箱时,蹭在了一旁生锈的铁门上。
她是长头发,披散着,风一吹,就乱了。
姜邈想要离开。和面前的周屹川比起来,她简直就像个乞丐。
可她动不了,她太冷了。她的脚开始僵硬,快要冻到失去知觉。
所以当周屹川脱去她的鞋袜,将他的外套掀起,隔着一件毛衣,让她把脚放在腹部取暖,再替她换上干净的鞋袜时。她没有推开他。
“我讨厌你,你知道吗?”
她不知好歹,明明正在受他的恩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