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代笔草草向她交代几句前线的情况。
可纵使这样想着,她将折起的信笺展开时,指尖还是微微轻颤了一下。
她垂眸望着信笺,一动不动好半晌,然后将信笺贴在心口,欢喜地旋身转了个圈,仰躺在床榻上。她闭上眼睛,唇角翘甜笑。
信笺贴在她的心口,贴着她噗通噗通的心跳。
信上是亓山狼苍劲又潦草的笔迹,是他自己写的。
信上,只有两个字——
喜欢。
又过七八日,收复南伏城的好消息传回京城。
六月初,收阳州。
六月中旬,收凤城。
凤城城西,孟一卓高兴地在冯英的脸上亲了一口,说
() :“今晚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冯英拍开他沾满尘土和鲜血的手(),说:我看未必。说不定一鼓作气?()_[((),直接往永昌关去。”
冯英话音刚落,暗处忽然有人放冷箭。目标当然不是旁人,而是军中最显眼的亓山狼。
亓山狼侧首躲避,箭刃擦过他的下巴,留下一道血痕。亓山狼用手背去蹭,看见鲜血,他瞬间皱了眉。
他的公主说他长得好看,喜欢他这张脸。他这张脸可不能落疤。
射哪里不好,往脸上射。
亓山狼呲牙,眼底浮现一抹诡异的幽蓝。他弯腰,随手拾起地上的一把剑,打马飞奔追去。
“大将军!小心埋伏!”孟一卓急声。他这一句话喊完,亓山狼的身影已经冲远了。孟一卓和冯英赶紧带着兵马追上去。
而当他们追上去的时候,只看见一地尸体。
亓山狼站在尸体堆里,他弯腰,捡起打斗中落地的狼首面具。风吹着他的披风,卷起粘稠的血腥味儿。
他将面具戴上,朝这边大摇大摆走来。沾了血的狼首面具遮了他上半张脸,露出轮廓分明的薄唇和冷硬的下颚。
小巧的平安符从铠甲里跳出来,他将染血的手在披风上擦了擦,才握着平安符将其塞回铠甲衣服里。
他一身杀气地朝这边大步走来,纵使是他的部下,众人也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
“出发。”亓山狼沉声。
他想他的公主了,他急着回家。
五日后,鲁国太子被亓山狼于阵上砍首,鲁军大败,连连后退,溃不成军。
六月末,亓军在亓山狼的率领下,分兵围攻,最终攻占永昌关。
七月初,得胜消息传回京城的时候,大军同时班师回朝。
朝堂之上的喜悦被打断。文臣武将议论着亓山狼不该这个时候回朝,应当乘胜追击,继续朝着鲁国进军。
不过又有很多人说亓山狼这么做必定有他的道理。
“行军打仗之事,还有谁能比他更擅长?”宿羽微笑着,轻飘飘一句话,顿时满朝文武哑口无言。
打了胜仗,亓帝自然高兴。可是高兴之余,是更重的忧心。经过这一遭,亓山狼的声势更盛。身为真正的帝王,他怎能不郁闷犯愁?
齐嘉辰陪在亓帝身边,道:“父皇,亓山狼此人不能再留了。儿臣在民间听了些诵唱歌谣,实在是……”
不用齐嘉辰明说,亓帝也知道民间在如何歌颂亓山狼的骁勇和无敌。而百姓对皇室的尊崇却越来越轻,如此下去,皇权如何维护?
亓帝忧心之余也恨自己的几个儿子没出息,听得齐嘉辰此言,冷哼一声,道:“现在除掉亓山狼,鲁国再攻来,如何应对?”
他越说越气,指着齐嘉辰的鼻子:“若你们几个出息些,何必今日处处受制?竟是没有半分我当年的勇猛!”
齐嘉辰被亓帝一顿斥责,离去时脸色难看。他一直知道父皇不喜欢他,甚至到了如今他即将被立为太子
() ,父皇还是对他不满。
即将被立为太子,却还没立。就算立为太子了,只要还没坐上那个位置,都有可能被拽下来。
被父皇的不喜成为他心里的一道刺,即使册封大典已经在筹备,他还是坐立难安。
他已经将齐嘉安赶出了京城,可是这样还不够。
一想到齐嘉安曾经想要陷害他,想要借亓山狼的手除掉他,他又是心寒又是愤怒。
齐嘉辰招了招手,将近侍喊来。
他打算……让齐嘉安永远都不能回京。
只有死人才永远回不来。
八月初六,是大军回朝的日子。
前一天,施云琳很早进了房,舒舒服服地泡了个花瓣澡。整个浴室浸着浓香,后来芬芳染在施云琳的身子上。
她擦干身上的水,穿上轻纱寝衣,早早爬到床榻上歇下。她今晚要早点睡,明天早上才能一大早起来,出城去迎亓山狼凯旋。
盛夏时节,窗户半开着,夜风暖吹,吹动书案上的《说文解字》,书页沙沙响,吹不醒施云琳的酣眠。
她睡得香甜,在梦里提前看见了明天的重逢。
子时过半,亓山狼推开久别的房门。
他大步朝床榻走去,朝着朝思暮想奔去。
天气热,施云琳身上的薄毯跌落,轻纱寝衣遮不住她的娇盈,衣领不知何时蹭开了,露出锁骨下一大片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