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水声戛然而止,宋北砚下意识回望一眼。
云灯没有吹头发的习惯,粗粗擦拭着乌黑的发尾。他没有宋北砚的爱好,对发色没有那么狂热的追求,头发一直都是不过火的深色。
水渍沿着发丝往下流,落在肤肉的瞬间有些凉意。
热水澡冲去不少疲乏倦意,云灯以为像宋北砚这样的人,应该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本来做好了出来后会看到一团糟的画面,出人意料,床褥被铺得整整齐齐。
宋北砚还维持着听电话的姿势。
“沈渡的电话,我看他打了很多次,就帮你接了。”始作俑者抬起美而凌厉的脸,坦坦荡荡,没有半分藏着掖着的心思,把手机递还给云灯。
“他?”云灯压下心中的疑惑。
很多时候,云灯都觉得他的容忍性高得夸张,但是沈渡那种人绝对是他最不想单独相处的那一种人。
书香世家出身,后来家中从商,是真正的名门望族。温和文雅的外表背后才是真的让人发怵。之前用备考的理由搪塞了半年,云灯本以为沈渡对他生起来的那些逗弄的爱怜心思都要消去了。
云灯躲到阳台上接电话,欲盖弥彰地拉上了玻璃门。
他半蹲下来,沿着手机,声音压得又低又缓。
“沈先生。”他不安地出声。
刚洗完澡,身上未干的水汽被风吹得微凉,很久前栽的一小株吊兰,已经长成了繁茂的模样,墨绿的长叶垂落在云灯眼前。
他捏揉着叶片,绒薄的眼皮有些发红。
“你的母亲今天来找过我。”
男人的声音不紧不慢,像是某种奇妙的韵律。
云灯一直认为,以貌取人是决不可取的。像沈渡这样的人,应该是个满心风花雪月的文人墨客,适合四季与花木为伴,而不是坐在高楼大厦里,在浮浮沉沉的商界大杀四方。
下午的事情实在不愉快,云灯的心里好像卡了肉刺。可当沈渡提起来时,云灯还是产生了几分隐晦的欢喜。
如果是只是为了做样子给谢栖看,这样说不太通的理由他还是能够接受的。
“妈妈……她怎么了?”
“她想让我和谢栖结婚。”
沈渡斟酌着发言,却又忍不住回想起,他和云灯见面时,没多大的少年从门外进来,看上去文静秀美,总归和其他人时不一样的。
至于苏成双口中的谢栖,被口头托辞是打小养在外面的亲生孩子,沈渡隐约能够猜出来背后的原因。
云灯的呼吸变轻,像是有看不见的手在掐着他的脖子,攫取那点微不足道的空气。
“然后呢,她还说了什么吗?”
“我拒绝了。”
“她希望我能够庇佑谢栖,最好能够在大学期间就把婚礼举行了。”沈渡摘下眼镜,他对云家人的印象不深。些许的好感都来源于云灯。
“你见过谢栖了吗?”挼碎的绿色汁液给粉色的指腹晕染上颜色,向来尊敬的母亲选择偏向谢栖,云灯所担心的只有两个人有没有见过面。
梦里面说,谁都爱谢栖。
天罗地网一样,压得云灯心里沉甸甸。
“还没有。不过宴会上可能会见到。”
“宴会?”
“对。专门为谢栖举办的晚宴,几乎整个圈内人都会参加,请柬都送出去了不少。”沈渡的嗓子里溢出轻笑,他好笑地扶额,“你不知道吗?”
说着,他边俯身,从抽屉里取出来一封做工精美的请柬。请柬是暗金的硬纸,火漆封着口。
蹲下来的时间太久,云灯的腿麻了,他重心有些不稳,缓缓地站了起来。眼睛干涩,按照平日里自己情绪激动就要掉泪的激烈程度,怎么着都得满眼泪。但是,云灯感觉他比想象中的更要平静得多。
“妈妈没有和我说这个,我并不是很清楚这件事情。才从家里搬出来,白天都待在公司,可能因此错过了吧。”
谢栖回来才多久,妈妈的心就直接偏得无边无际。
好像这个待了十八年的家,徒然变得陌生起来。
沈渡:“你没在家?”
“为什么搬出来?他很排斥你吗?”
“也没有。”
云灯弱着声音,乌浓的眼帘低低地敛下眼中的情绪,“只是我可能太笨了,总是掌握不好相处的尺度。做的甜点恰好是入不了他眼的,嘴巴也说不出漂亮话,说出来的话不讨喜。”
“确实总是把握不好距离。”
真的会掌握的住的话,不会让那么多人前仆后继,像是飞蛾追逐着火光,明知道会被火焰灼烧而死,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
沈渡唇边淡淡地笑:“你本可以再心肠硬点的。”
电话挂断后,云灯望着还在亮的屏幕,怔忪良久。下午太忙,一直没有来得及看手机。等打开微信的时候,各种信息直接把他淹没。
看着在置顶上备注为母亲的账号,他动了动手指,最终还是取消了置顶。
他没能等来解释,哪怕是敷衍的解释都没有。
云灯只有一个微信账号,平时工作和私人都在上面。因此他不怎么发朋友圈,那些刺眼夺目的红点,大多来源于各种各样的群聊,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