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放出去的事情在府里并未引起什么轰动, 当年贾珠去世,房里人亦是都放了出去,宝玉在牢里, 又素来是娇生惯养的,便是出来了, 二房如今的情形亦是肉眼可见的日子不好过, 湘云把袭人和碧痕放出来, 也不足为奇。只是袭人这么些年来志得意满之时、得意忘形之时, 仗着王夫人和宝玉偏爱, 也没少摆架子, 便是湘云都受了些气,更何况下头的下人们,待得了消息,少不得便冷嘲热讽起来。
袭人一时之间苦闷起来,她倒是不比碧痕, 确乎是有一腔痴性,原是念着要等宝玉出来, 奈何如今二房主子病的病, 坐牢的坐牢, 虽说是李纨管家,到底李纨还算厚道,并未插手湘云房里的事儿。湘云婚后过得不好,又有两个孩子要养, 自然也计较起钱财来, 如今又已看清袭人同自己并非一条心,自然不会花钱供着她这么个真佛,便索性拿了身契来把她放了出去。袭人心知湘云下了狠心, 她又不是那等做得出寻死觅活的人,便哭着被她哥哥接了回去。
花自芳心疼妹子,没几日便给她定下了同蒋玉菡的婚事,到袭人去看宝玉的时候,已是离婚期不远了。
花自芳自不同意袭人再回去见宝玉,并不肯送她来,此事自然也不会传去叫蒋玉菡知道,袭人无法,拿了一些财物便去求了周瑞家的,周瑞家的倒是难得热情,并未收她东西,还亲自送了她来,袭人本就是个聪明人,心中只觉不对,但也无暇顾及这许多,便匆匆去见宝玉。
因着王熙凤等人撞见此事,少不得打发人注意了几分,原来这周瑞家的见主子没有出头之日,自己又是王夫人的家生奴才,她安逸了这些年,哪里舍得后半辈子受苦,少不得便四下打点起来,其女婿冷子兴借旧日情分奉承起贾雨村亦是计划之中,只贾雨村如今虽说过得还算顺遂,到底不是身在高位,冷子兴亦是惦记上了蒋玉菡的人脉。冷子兴只道蒋玉菡得忠顺王爷喜欢,便是不得王爷喜欢,难以沾上光,往日所交的亦是各家王孙公子,若能结交一二,亦是好处。
这动静自然没有瞒过打发人关注着他们的贾茂等人,贾茂得了消息同王熙凤道,“我觉着不大对劲,这蒋玉菡能出来娶妻,想必在忠顺王爷那里已经是没什么可说得上话的地步,若是旁人家的王孙公子,大多也不过是纨绔子弟,家中亦是有长辈,哪里能做主,倒还不如贾雨村那个有实在官职的,怎么这样急着找靠山。”
王熙凤皱了皱眉,道,“你原说上面暂且无心收拾那贾雨村,只是这样那冷子兴这般急着找靠山作甚,可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
贾茂闻言想了想,道,“也对,我打发人去查一查。”
王熙凤道,“我瞧着,你竟是透给季家你老师那里,自己却别管了,你如今又不是朝廷官员,操这份心做什么,也快大考了,正经温习读书才是正理,或者是透给你爹,横竖他也闲来无事。”
贾茂闻言一愣,又笑道,“我知道妈现在不待见父亲,倒是没想到妈叫我告诉他。”
王熙凤叹口气,道,“我是不想和他说话,但是有你们在,我难道还能和离不成?原也没个娘家叫我回去的了。不说我还没想到这茬,这周瑞毕竟是贾家的家奴,说起来也算是家事儿,你父亲祖父必然比你老师反应大,便由着他们折腾去。这点能力,多少还是有的。你正经温书才是,我是不指望你父亲能给你妹妹的婚事加码了。如今眼瞧着也大了,你也就罢了,只要你还读得书,就不怕说不了好亲事,至于巧儿……真真是不上不下,若是榜下捉婿,我只怕那些寒门出身的拿着她的嫁妆还糟践她,若是高门大户,咱们现在也攀不上,说了亲亦是受委屈。我原还想过让她找个上门女婿,好歹不受委屈,后来想了想,能去给人做上门女婿的,又能是什么好人才。”
贾茂被王熙凤耳提面命多了,如今倒也没什么不适之感,只笑道,“是了,妈操心的是,我必不给妹妹拖后腿就是了。另外有一事儿倒是想问问妈的意思。”
王熙凤挑眉看他,道,“你我母子,有什么说不得的,难不成还怕我恼了不成?”
贾茂道,“妈也知道,如今快秋闱了,能让兰哥儿暂且同我一道儿住吗?一道儿温书也便宜些。”
王熙凤闻言笑起来,王熙凤虽说从来没把家里的事儿瞒着孩子们,却也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养得同自己一般只图私利,不顾家族,何况贾兰前世便是个出息的,虽说后头的成就自己五福知道,终究还算是个出息的,日后未尝不是助力。王熙凤道,“只要你婶子没意见,我就没意见。咱们家是和二老爷家不好,但是倒也没牵扯上你叔叔和堂兄弟他们,只怕你祖父也不见得愿意看见他们过得不好,只是他们那一房,素来自尊心重些,你自己掌握好分寸便好。”
贾茂这才舒了一口气,母子二人又闲话片刻,这才散了。
待得第二日李纨上门致谢的时候,王熙凤倒是颇为意外,自己与李纨素来不大对付,虽说没闹到明面上去过,互相之间倒也算得上心知肚明。王熙凤也不耐理会她,妯娌之间也不过面儿情。
王熙凤道,“原是他们兄弟关系好,何况这读书也是正经事儿,若是有了出息,也是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