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太太心中有算计打算, 贾母亦是心有顾虑,虽念头南辕北辙,到底面上的举措皆是为了迎春好, 倒也是一桩美事儿,将迎春之事安顿好,到了次日, 便是探春回门之日。
因着王熙凤有孝服在身,并未前去迎接探春, 探春自贾母、王夫人等屋子里出来,便亲来梨香院见王熙凤,王熙凤上下打量她一番, 探春已是换了妇人的发式, 头戴赤金嵌红宝的发冠,款式王熙凤并未见过,想来只怕是江晏所给,身上亦是彩绣辉煌, 越发称得人好颜色,眉目之间门神采飞扬,说不出的自在。
王熙凤见了便笑道,“这样一看,可见是过得不错了,都有了管家太太的款儿。”
探春也不作羞涩之态, 笑道, “这么说, 我也有嫂子几分样子了,那可好。”
王熙凤道,“你女婿面上有伤, 我总担心会吓着你,如今看来却是看低了你。”
探春道,“乍一眼是有些吓人,可这些也是他正经挣出来的,面上有瑕尚还能立于朝野之上,这是本事,总比那些靠着祖荫的人强。”说着又面上一红,道,“何况他对我不错,这比什么都强。”
王熙凤又细细问了问一些夫妻之事,见探春快恼了这才停下,道“如今你们姐妹几个都有了好去处,我也放心一些。说来还有个喜事儿不知老太太和太太告诉你没有?”
探春一愣,忙问道,“什么事儿?倒是不曾听说,可是四妹妹的事儿?”
王熙凤迟疑了片刻道,“是你二姐姐的事儿,昨儿才传话儿回来,已是有孕了,昨儿我和老太太、楚家太太忙活了半日,折腾要送过去的东西。还没送去呢,你若有想送的,不妨一道儿送去,也省的路上不方便。”
探春笑道,“那确是大喜事,只是说我们姐妹几个,我还以为四妹妹也有了去处。”
王熙凤踌躇一二,才道,“这便是我刚才在想的事儿,四丫头也差不多有眉目了,只是这事儿还没定下,原是你婚事那日,宫里出来的消息。你权且当不知道就是了。”
探春讶异道,“我方才从老太太、太太跟前过来,却是半点都没听说。”
王熙凤道,“她们本来也不知道,我也没和她们说去,便是定下来再说也不迟。何况她们操心着你二哥哥的事儿,哪有功夫操心四丫头,更别说四丫头又常在宫里。”说着往园子那边努了努嘴,道,“你珠大嫂子的婶子和妹子,这几日正计划着搬出去呢。”
探春又不是蠢人,立时便明白了王熙凤口中的意思,道,“琴妹妹定了柳二郎,老太太和太太把主意打在李家姐妹身上了吗?只是这李家的姑娘……说起来不大好听。”
倒不是李纨的两个堂妹李绮、李纹不好,相反,正是因着好,王夫人和贾母这才有所意动。但是李纨乃是贾珠之妻,自古以来结亲乃是结两姓之好,兄弟二人所娶同一家族的女儿,虽有小门小户这样做,大族里却是极少的,因此贾母和王夫人从前才没想过要为宝玉聘这两位姑娘。可如今宝玉的婚事如此不尴不尬的吊着,王夫人也有些急了。
探春道,“说起来咱们这样的人家,便是高门贵女说不上,下头小家碧玉总还是没问题的,二哥哥又比旁人家性情好上许多,缘何就非要在亲近的几家里寻摸。”
王熙凤撇撇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两位从前念着的都是谁,只觉得公主都配得,哪里甘心那些人家。当初你琏二哥哥不出息,好歹有个爵位是个盼头,宝玉又没爵位可以继承,便是家中的产业,只怕你们房里也大多是得给兰儿的。他自己也不爱上进,便是捐官都不肯的。小家碧玉的人家老太太。太太都看不上,大户人家的女儿家里少说也惦记着有个盼头,可不是不上不下了。”
探春想了想,道,“李家婶子是个明白人,想必不愿意扯进来。不过李家如今……”
王熙凤道,“也不大好,李婶子又是寡妇人家,能坚持到这个份上已是不容易了,你瞧瞧那尤老娘,好好的女儿都糟蹋了。虽说宝玉性情好,不是那府里的人可比,但只怕李婶也不会乐意,当初你珠大哥哥好歹有个功名在身。李家再不济,嫁个寻常读书人家也是成的,连平儿、英莲她们嫁的不也是读书人。”
探春道,“难不成还指望娘娘做主不成?我冷眼瞧着,自从小皇子出生后,娘娘越发少露面了。”
王熙凤不耐道,“真真是没本事只顾着靠女儿家,四丫头回来说起娘娘,只说亏空得很,便是小皇子都多是太后在照看,却还惦记着她来花心思。我原就说,出个娘娘十分体面,但也就是体面了,后宫不得干政,还得不停地往里填银钱东西,还不如选个好姻亲,你瞧瞧林姑父,不知帮衬了你琏二哥哥多少。姑娘家也过得顺心。”
探春做过管家姑娘,哪里不知道王熙凤的意思,王熙凤今生虽有意令大观园的修建俭省了许多,到底还是花钱如流水,又有宫里的内监三两日过来打秋风。荣国府的账目虽说比王熙凤前世那样只能偷了贾母的体己出去卖好上许多,但是也不过将将够使罢了,再多的便也没有了。若非三春的嫁妆是早就预留出来,只怕也艰难。便是如此,王熙凤也打定了主意,想办法让贾母和王夫人出宝玉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