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每月入宫觐见的前一日, 王夫人房里却请了太医,王熙凤使人暗暗打听了,听说王夫人不知吃了什么, 一晚上便如厕了四五回, 到糟践便有些虚脱, 实是进不了宫了。
王熙凤闻言愕然, 而后便关了门在屋里狠狠笑了个痛快,无他,这事儿实是太好笑了。王熙凤原打算自己动手, 但想了想,这贾家的下人实在管不住嘴, 以前自己十分信任的兴儿还瞒着自己帮着贾琏去尤二姐那里奉承。而如今自己身边极为信任的那几个,去做这样的事儿未免惹人眼球,倒是留了痕迹,是以王熙凤并为自己动手, 只是透给了贾母。念着贾母兴许有办法能妥善办了此事, 怎料到贾母的手段这般粗暴直接。王夫人已有五十上下, 哪里受得起,王熙凤不是什么良善人, 和王夫人这一辈子也不大好,自然是看热闹了, 只面上让顺儿带些药物,权做关怀之意。
到了椒房眷属入宫请候看的时候, 王熙凤便收拾妥当,早早递了牌子进宫,元春面上有几分憔悴,见她独自前来, 全了礼数,忙问道,“怎么今儿是琏二嫂子一人进来?”
王熙凤道,“二太太前儿有些不好,请了太医看过了,虽无大碍,只是还需静养,是以今日才没有前来。”
元春又细细问了众人,这才松一口气。
王熙凤见她面色憔悴,问道,\瞧今日娘娘有些憔悴,可请了太医?\
元春道,“昨儿在太后处伺候,承太后慈爱,唤了太医来看,已有两个月身孕了。”
王熙凤眉毛一扬,笑道,“娘娘有福。”
元春叹道,“别太宣扬了。”
王熙凤见元春面上不带喜色,便知道只怕有异,却也没有追问,只宽慰了几句。
元春知道王熙凤素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便问道,“你进来是有什么事儿要说吗?”
王熙凤便把探春的婚事一说,想了想,未免日后王夫人到了元春跟前说自己的不是,也把平安州节度使家来求亲一事亦说了。未免只拿出这两家来,未免刻意,又把从前来求亲已被拒了的人家也拿出来凑了凑数。
元春听到平安州节度使便皱了皱眉,听完坐直了身子问道,“此事还没应下罢。”
王熙凤道,“因娘娘先前有命,要亲自掌眼,便还没应下,只是二太太心中对平安州节度使家十分称意,身边一些婆子丫鬟已是恭贺了起来,倒把三妹妹闹得脸红,我和老太太商议过了,这样的事儿不是咱们这样的人家该传的,便下手压了下来。原我们还说,三姑娘的事儿便是在宝兄弟后头也不碍,只是平安州节度使如今势大,倒是拖不得了,还是早早定下才好。”
元春沉声道,“无论是谁家,都不能是平安州节度使家!江家既然有心,倒是好事,陛下十分看重他,你回去便回了老太太、老爷、太太,便说是我的意思……”元春顿了顿,又道,“不,你说只怕老爷太太不信。”转头对抱琴道,“伺候笔墨,前儿我写的家书,还要再添上一页。”
王熙凤倒也不说话了,元春亲自有笔墨吩咐,也省的自己被王夫人责备,解释许久。
元春细细又写了一笺,晾在一旁,又问道,“我记得原先咱们家和甄家、平安州节度使家都有所往来,这几年难不成还这般亲近不成?这倒是不好,不如尽早断了。”
王熙凤故作叹息,道,“我和二爷也这般说,偏老爷太太们总说,原是老亲,人家送了礼来,咱们家也不能不回,否则就是失了礼数不像话。甄家倒也罢了,已是坏了事。原倒是有两个女人带了些东西过来,二太太见了后问过老太太,老太太让不要插手。平安州节度使家也就这一回,老太太恼了,倒也不同意。另有原先的翰林院梅翰林家,和二太太的干女儿,薛家二姑娘有亲,也不知他家怎的,明明知道薛家二房进京发嫁,他们外放去平安州也不同薛家通个气儿。幸而二太太和老太太都喜欢薛家姑娘,便留在了府里,和三姑娘、四姑娘们作伴。”
元春急问道,“怎么?太太收了甄家的东西?”
王熙凤迟疑道,“是听说有两个女人带着东西去找了二太太,只是我不在场,收了没收了,也不确定。想来以太太的见识,咱们家也没帮他们打点,应是没有收罢。”
元春又拿起纸笔,细细写了来,王熙凤说她不确定,可以元春和王熙凤二人对王夫人的了解,怎么可能不收下。
王熙凤却不管她如何焦急,便是百般劝告又有什么用,王夫人又不会听,只会想着自己的娘娘女儿关心自己,只会越发肆意。便是元春总有话出来,叫好生督促宝玉读书,也没见宝玉如何认真读书,反而在大观园里玩得不知今夕是何夕。
元春一厢心血皆付诸于纸上,只是正经看进去的只怕也没有几个,王熙凤也不过借着她的信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
又回答了元春对家中众人所问,至于宝玉的事儿,王熙凤便挑挑拣拣说了些好的应付,元春这才松一口气。王熙凤见她如此,少不得劝道,“娘娘如今身子重,还望多顾念自身,莫要操心太多,对身体无益。这一胎,我看若是皇子还不如公主好,女儿家总比男儿家省心,便是咱们家,谁不说女儿强男儿们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