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着从前林家就和季家说定了, 贾家的帖子送到季家,倒也没被为难,只告诉他们如今已在冬日, 来往上学若是着凉了却是不好, 只叫春日再送来, 旁的却是送了回礼和一个单子来,上面悉数写的是要准备的东西和在季清手里读书的规矩。
贾赦看了那单子, 便是十分犯愁。季清规矩甚重, 贾家这辈最正经的贾政在他看来都十分不妥,对自己的学生自是只有更严厉的。
这头一样便是不许带伴读小厮长随等, 只这一项便让贾赦念念叨叨,只道, “茂哥儿才多大,走路我还不放心要跟着呢,身边一个人没有可如何能行。”再看下一条, 便是自开蒙起, 就得都在季家住下,所有人同吃同住, 每周只放一日假回家, 逢年过节的另算。贾赦却是哀嚎起来,“多大的孩子, 哪里需要课业如此之重了, 一周只能见上一回, 不如叫我别活了。琏儿去和回去, 我们茂哥儿不去了。”
王熙凤和贾琏对视一眼,王熙凤原听黛玉提起过,季清并不是那等爱费心学生吃住的, 如今却是平白多了这个要求。贾琏亲去了季家一趟,倒是心知肚明,只背过贾赦对王熙凤悄声说道,“说是怕茂哥儿养得娇气了。”贾琏虽也知道自己家教育不成样子,几个男丁个顶个儿的纨绔,但是当面被说心里也不大痛快,只是季清无论出身还是从前的官位都不是自己能比的,又是有求于人,也不敢反驳。
王熙凤是受王家的教养长大的,知道了这话亦是心疼儿子,奈何她却是二世为人,又一直对贾琏后来偷娶尤二姐之事对贾琏并不信任,一直打着以后靠儿子的算计。虽心疼茂哥儿,到底也知道季清是怕贾茂学了贾家往常的习性,也是为了他好才如此。想了想,便叫下人们都下去,只咬咬牙便道,“既要他出息,哪里能不受苦呢。”
贾赦道,“又不是养不起,咱们家这么多读书的,也没得几个不在家住的。”
贾琏回过味来,道,“那也没一个读出来的啊。”
贾赦想起贾政苦读多年依旧没个功名,最后是因着贾代善去后皇帝点的差使。贾珠倒是年少秀才,只是没几年苦读一病读死了去。贾家满打满算读到了进士的也就一个贾敬,那年少时也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只如今却一腔心思都放到了求仙问道上,连儿女都不顾了。
王熙凤算了算日子,道“老爷舍不得,我们又舍得了?那季家便是皇家也要给几分薄面呢。前儿我午夜梦回,倒是做了个奇梦,今儿这年一过,明年少不得几件大事。二太太出了门,咱们少不得还得看她的脸色行事,茂哥儿和林家的康哥儿不时时在府里,也清净些。”
贾赦啐了一口,骂道,“你还惦记着她?你可别忘了,她可是老太太、我、老二一道儿打定了主意禁足的。若不是有元姐儿宝玉和王子腾,只怕老二直接把她休了。你好日子过得不顺心?还想给自己找事儿做?你学王子腾什么不好,学护这种短?”
王熙凤冷哼一声,道,“我?我可没那个体面呢。老爷也说了二太太有元姐儿,倘若元姐儿比着老太太、老爷都有体面呢?二太太禁足这事儿怕耽误了元姐儿,到底是没有在亲朋好友里明说的,便是薛家来了,也少不得放她出来应酬。若是元姐儿成了贵人,难不成还能关着不成?便是元姐儿不主动提,为了应酬时候像样,也是得放出来的。”
贾赦闻言一愣,贾琏在一旁呆了一呆,忙道,“元姐儿要成贵人?你打哪儿知道的?”父子二人都知道元春从前是王家的关系送进宫里的,只道王熙凤得了什么消息。
王熙凤板着脸道,“倒不是什么消息,我从今年东府蓉哥儿媳妇病了后就开始断断续续做梦,却一直梦的是同一件事。说是这冬底林家林姑父有些不好。咱们这儿,冬至后那些日子只怕东府秦氏说不准,元姐儿的事只怕也过不了后年。这事儿不过是梦里能来的,我也说不准,只是这么些日子都是一样的梦,我觉着不对劲,还是做些准备才好。”
贾家惯常求神拜佛的,又是这样的世道,多少都有些信奉神道,贾琏也知道王熙凤一直有一些未卜先知的时候。这说的又不是能开玩笑的事儿,桩桩件件都不一般。
贾赦这才叹口气,拿着季家那单子犯愁道,“既如此,东西可都要给茂哥儿带上好的。前儿我听说你打发人替林家那俩去给林家送信去了?多打听打听吧,省得有什么不好。”
王熙凤这才松一口气,贾茂是她亲儿子,哪里又能委屈了他去。
过了半月,这日贾琏当差回来,向贾母等人请过安,却是拉着王熙凤到了东院,直去了贾赦所在的书房。请了安后,却是叫贾赦身边的美人下人都一概出去。
王熙凤是极少来见贾赦的,都说长辈的下人比年轻主子体面,贾琏也从没这样问都没问,便直接打发下人们下去的。贾赦见贾琏面色不好,知道只怕是有话要说,也把人赶了出去,问道,“怎么了?”
贾琏看了王熙凤一眼,沉声道,“父亲不知道,从前我们在扬州的时候,就有意和当今手里的盐商打了打关系,不说递了投名状,也算在当今那里留了个脸。”
贾赦皱了皱眉头,贾代善从前是太上皇的伴读,又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