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第二日自是去吏部衙门不提, 王熙凤早起伺候了贾母梳洗用饭,回了贾母邢夫人等,听到她要回娘家, 众人怜她许久没有回娘家,自是没有不准的。
王熙凤换了身衣服, 玫瑰红对襟缠枝牡丹暗花缎袄和石青色花鸟织金缎裙, 另有一套在江南打的一套赤金点翠凤吹牡丹纹头面。等回了都太尉统制县伯府,今日王子腾自然是上朝去了,王熙凤到的时候王子腾倒是下朝了, 只是还在京中衙门办事。王熙凤也不以为意,自去找母亲王子腾夫人。
王子腾夫人见到王熙凤,还不待王熙凤见礼, 立时揽了她过来,道, “我的儿,这两年可还好?”
王熙凤上辈子因着忙于管家理事, 也很少回娘家,只是到底在京中, 偶尔也来往, 倒不似这辈子因着南下不曾回过娘家。
王熙凤忙扶住王子腾夫人,哄道, “妈看看,我自然没有什么不好的,妈可还好?”
王子腾夫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一叠声道,“还说呢,面色都不大好。是不是昨儿回来贾家谁给你气受了?”
王熙凤无奈道, “不过是前儿坐船来嘛,可能有些晕船。”
王子腾夫人忙道,“还站着做什么,还不过来坐着。”说着便把王熙凤拉着坐到身边,又细细问了许多生活诸事,见无什么不妥,才放下心来。把一干丫鬟支出去了,这才两母女俩说起体己话。
王子腾夫人叹了口气,道,“如今看来,你到南地里去倒还好,总比在京中天天在府里忙活强。你那林姑妈未出阁时便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在咱们这些姐妹里最是金尊玉贵,为人又好。毕竟是嫁了出去的,你不用如何伺候她,她也不会如何为难你。若是留在京中,几层婆婆又有贾家那一堆麻烦事,还不知如何费心。”
王熙凤笑道,“是呢,我这两天回来十分不适应。在扬州的时候和姑妈在一起,每日里也就一些寻常的家事,别的时候也就照顾照顾二妹妹和林妹妹。那边的宴请也不少,但是多是年轻媳妇或是各家太太,又不像京中许多公主王妃的,林姑父的官位高,跟着林姑妈应酬时也要自在许多。”
王子腾夫人道,“如今琏哥儿的考评也还不错,只要按部就班的,有咱们家里的关系,往上升不难。这些年咱们家也不知道替别人谋了多少缺,便是四品以上的也不是没有的。你瞧瞧荣府的二老爷,但凡在同僚之中应酬些,也不至于这么些年都这么不上不下的。你那好姑妈,年轻的时候也是着实响快的人,又不拿大,十分会待人的。这些年也是磨得一味知道斋僧敬道、舍米舍钱的,虽面上还是极妥当的菩萨人,但是对媳妇却是颇为刻薄。你瞧瞧,便是我都没这般作为呢。你那个婆婆我不怕你拿捏不住,你那个姑妈我可拿不准。”
王熙凤道,“我才回来就听说了,也不知是怎的了,整整六个,诶哟哟,也不怕儿媳妇没磋磨到,倒把儿子害了。我可听二爷说了,珠大哥现在面色可不怎么好。”
王子腾夫人闻言一愣,道,“我只听说贾二老爷这些日子对珠哥儿越发严厉了,再安排女人,也不怕掏空了。”
王熙凤道,“哪里敢劝呢,连昨儿我们刚回来,东府珍大哥宴请都没停住叫休息休息呢。说起来我走之前我记得出门子的时候大哥哥也是有些虚弱,也不知这些日子如何了。在家里提两个通房姨娘也就罢了,哥哥又爱出去玩,就怕粘了什么不干净的。”
王熙凤上辈子对贾琏管的严,虽是因为吃醋,但是更气后头他私下里寻摸媳妇或是跟着贾珍薛蟠等人去窑子里。正经养的姨娘通房也就罢了,那等脏的臭的荤素不忌的往屋里拉,也不怕粘了病去。
自个儿作死也罢了,偏还来害自己。时年妇科诸多病症都不能好好瞧,前世年事忙过后,王熙凤便小产了,偏又因为禀赋气血不足,兼年幼不知保养,平生争强斗智,心力更亏,亏虚下来又复添了下红之症。后头虽然起复过来,下红也渐止了,但是正经是调养了许久,此事不好说来叫人知道,只说是亏虚罢了。便是这等小月下红都羞与人说,若是这些男人在外头带了什么养病儿,更是没处说去。
王子腾夫人闻言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琏哥儿刺激到了,你们去扬州后没多久就把仁哥儿带着,一道儿去军营去了,京营诸事十分要紧,便没给你们说。”
王熙凤如今是真惊讶了,脱口道,“爹把哥哥带到军营里去了?!”
王子腾夫人道,“可不是?咱们家又不是养不起,但是到底也不好让他这么继续混账下去。”
王熙凤道,“哥哥肯去?军营可不是什么好地儿,最是累的。贾家上上下下这么些人,除了老公爷那一辈,后头都不如何肯去,咱们几家里也就史家的爷们儿还在里头。”
王子腾夫人道,“他自是不肯的,你嫂子也哭的要死要活的,但你爹既是打定了主意,谁又能叫他改了去?带着去也好,我也舍不得仁哥儿受苦,但是能看着你哥哥,没得见天儿的给他收拾烂摊子,我也放心些。横竖京营里寻常也不会去打仗。不比史家卫家还有那几家王府的驻守在边疆,这些年边疆一直不大太平,还不知道哪天人便没了。那才真的天天都要提心吊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