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林如海的任命文书下来了,贾家众人自是喜得无可无不可。贾家从前皇位站队失败,如今在朝中也无皇帝近臣,不然纵使有高僧判言元春有大造化,也不至于连个后路都不留也想把元春往宫里送。巡盐御史非是天子心腹不可当,有这般姻亲,自然是千好万好。
而贾琏寻人找了实缺同调到扬州府作同知的消息却是贾政在工部点卯时被同僚恭喜时方才知道的。贾政对公事不甚在行,他的职位原是贾代善走之前上书求来的,说是实缺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位置。贾政素来对自己没有通过科举出仕颇有些失落,又是自小诗书放诞长大的少爷,对庶务自然是不怎么通的。同僚虽不满其无用,却畏惧四大家族之势,不敢如何罢了。贾家大房二房之争为官之家多多少少也听说了一些,如今贾琏同贾政一般“靠家中祖荫为官”,有那消息灵通者本着或是打关系或是看热闹的想法恭贺贾政。贾政对此事毫不知情,自是言辞严肃的反驳,回到了家里却见吏部的员外郎来给贾琏送任书,顿时脸上挂不住了。只是贾琏是同林如海一道儿南下,史太君和贾政对贾琏先斩后奏虽有几分不满,但是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训了一顿也就罢了。
真正的热闹还是来自贾赦和迎春父女俩。
迎春这段日子和以前过得可说是天上地下,在知道贾琏和王熙凤要南下后便是郁郁寡欢起来,她不是闹腾的性子,自在屋里闷着哭,憋着反而是大病了一场。贾琏王熙凤这些日子天天同这个妹妹相处,多少也有了几分感情,见她许久不得好,心中也是十分心疼可怜。王熙凤转念想了想,除了太医外也请了水月庵的大师来瞧,只道是怕撞了客了。王熙凤素来了解水月庵姑子的德行,并不如何清净不说,多有藏污纳垢之处,住持静虚最是个眼里只见黄白之物的,只略给了一些好处,就让静虚言道迎春天生命弱,命中需加贵,且有相合之人一处生活直到成年方才能平安。如今命理颇有几分不合,身份比命理低了些,又要与命中相合之人分开,这才重病不好了。有王熙凤这些日子里同邢夫人的洗脑,邢夫人便主动提出要把迎春记在自己名下,也算给她加一些贵命。闹了一通,迎春也不过同之前稍好一些,又请了静虚来算,算来算去便是虽然现在算是嫡女身份,到底邢夫人不过是继室,大房里迎春同贾琏这个亲哥哥最为相合,如今迎春尚还压不住命,还需要贾琏命中相助。
迎春虽在家中无甚存在感,大家对她都不算如何亲近。史太君虽对丈夫的庶女们淡淡的,但是做了祖母,对家里的孩子也是在乎关心的,加之年纪大了又对神佛愈发信奉。静虚如此扯淡的理论,也叫她信了又有七八分。几番商讨下来,却是决定若是迎春能好些,便跟着贾琏王熙凤一道儿上任。迎春本就是心病,听说能不和兄嫂分开,心中松快了,小孩子阳气重,没两日便好了个七七八八。
至于贾赦则是有心为之闹了个大的。彼时贾琏和王熙凤正在因着该收拾什么行李带去上任,贾赦却是悠悠然到了荣禧堂,叫人开了公中库房的的门,拿着公账翻看。因着王熙凤的推脱,如今贾家管家的仍然是王夫人,作为弟媳自然不便上前同贾赦理论,贾政又在工部衙门里,只好叫人去请了贾母的意思。
史太君闻言立马叫贾赦到了荣庆堂,当他进门便批头骂道,“逆子,好好的日子过得不好,又作甚么妖!”
贾赦施施然行了礼,道,“儿子这不是担心琏哥儿和咱们府里的面子,正看看该怎么给咱家争面子呢。”
史太君骂道,“公中何时缺了你们的,何至于作如此土匪行径。”
贾赦道,“老太太想想,琏哥儿如今正经当差,又不是在京中,如此过去至少也是两年的任期。如今琏哥儿才成婚多久,没有叫琏儿媳妇同他分开的道理,不然老太太何时能抱上重孙子呢?既然要跟着去,琏儿媳妇和琏哥儿的这二年里的份例难不成每月着人专门送去扬州不成?另有在外头,琏哥儿同僚上司的三节两寿,每年的万寿千秋也需进献,咱们家的孩子若是拿出来的东西如寻常人家一般,岂不是差了体面。另有二丫头也要跟着他们两口子一道儿去,咱们家的姑娘什么时候不是富养的?何况如今二丫头也算嫡女,又是大师说她身份压不住命理的贵,看看元丫头命中极贵,正是养得好才自小平平安安的。迎丫头的份例和伺候的人也不能少了去。林林总总加起来,就琏哥儿那点俸禄顶什么用?我这才看看公账,算算怎么贴补。”
此时王夫人王熙凤和元春在史太君里屋里,贾政还在衙门里没回来,贾珠贾琏也在外间。王熙凤和贾琏一听便知道贾赦的主意,自然是心中暗笑,贾珠性格端方,又不管庶务,对家中兄弟姐妹也是厚道的,自然觉得没什么不对。元春心中多少明白了,但是她辈分小,如今不是她该说话的场合。王夫人心里明白,十分不愿,但是到底做主的是贾母。史太君被他这一通说下来,心中也觉有理,史太君别的毛病没有,却是个十分好排面的人,尤其不愿行走排场堕了荣国府的门面。且老太太虽然格外偏心二房宝玉,但是到底对孙子孙女们都是爱护的,虽然知道贾赦必然是有别的主意,但是也不愿意贾琏他们过得苦苦巴巴,贾赦的要求史太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