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柳眉一竖,又耷拉下来,叹道,“好不容易说开个戒,偏偏你又在这给我说道!罢了罢了,我听你的就是了,免得回头母亲知道了又要担忧。”
流云低下头,她在这么多丫鬟里脱颖而出做了贾琏的房里人,自然不是个蠢的,心知王熙凤在警告她,也就垂头不语。
迎春没有见过王熙凤,对这个长相美艳谈吐爽快的新嫂子有些羡慕,不免有些好感。又年纪尚小天真烂漫,闻言不免有些心急,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元春的衣摆,小声道,“大…大姐姐,我…我记得你那个食盒里有好几道清爽的时蔬,还…还是拿给嫂子吧…别…别让嫂子饿着……”
王熙凤在元春旁边听到迎春小心翼翼到有些结巴的声音,不免意外。元春招招手让抱琴把食盒抬回来,对着王熙凤挑眉笑道,“你嫡亲的小姑子心疼你,我就给二妹妹一个面子,饶了你一次。”
尤氏瞧着这架势,又看了看元春,开口笑道,“得了得了咱们也别闹了,人家这姑嫂几个相亲相爱,夫妻又是关心的很,我们别讨她的嫌了!让她好好吃上一顿,免得饿着她,人夫君小姑子心疼!”
尤氏虽是填房,到底是宗妇,话一开口,夫人媳妇们也笑了笑,客气几句也就出去了。元春带着迎春正要出门,王熙凤却道,“诶哟我的好姐姐,咱俩是个不分彼此的我不和你客气了,你好歹把我嫡亲的好妹妹留下来陪陪我,真要像珍大嫂子一样狠心留我一个在这儿呀!”
元春闻言一愣,然后笑着把迎春的手搭在了王熙凤的手上,“话可先说在前头,二妹妹最是个温柔的,你可别欺负了她!不然我可不依。”
王熙凤拉着迎春揉搓了几下,白了元春一眼,“我自己的小姑子我干嘛要欺负她。”
元春掩嘴一笑,“我还不是担心你把她给吓着了,”看到王熙凤挑起眉头,道,“行了行了,二妹妹陪着你嫂子,我可先回去了,今个儿跟着婶子嫂子们闹这一场教养嬷嬷又要教育我了。”
王熙凤看着元春出了房门,心里不由撇撇嘴。虽说是一家子,可元春对迎春这个隔了房的妹妹也不过是面儿情罢了。莫说元春本就看不起大房,当年赐予薛宝钗红麝香串那次端午节礼,元春虽给了各个弟妹礼物,但是偏偏漏了大房老爷和大房太太,若是不经意忘了,未免也显得太过理所当然了。更别提迎春这个庶出的二木头了。这一辈里,真正让元春在意的。也就只有宝玉一个了。
王熙凤转头看向一旁的迎春,迎春时下不过四五岁的年纪,梳着小抓髻,穿着一身桃红小袄,墨绿棱子裙,时年尚小,虽看不到未来腮凝新荔,鼻腻鹅脂的模样,但也清秀可人。不过……王熙凤瞧着迎春畏畏缩缩懦弱胆小的样子,不由心里不快。“二妹妹这是做什么?你是我嫡亲的小姑子,我又不会害你,为何如此作态?”
迎春听到王熙凤这般说辞,更加紧张了几分,“不是的……我…我很喜欢嫂子,嫂子……嫂子很漂亮,人也很好……”
王熙凤听到她的话,不由蹙了蹙眉,看着迎春因为她蹙眉而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叹口气,说道,“二妹妹,你是公侯小姐。咱们老爷是府里的主人,你是他的女儿,是我们荣国府的千金大小姐。除了老太太和老爷太太们,这府里没人可以给你脸色看。你很不该这样怕这怕那的,没了公侯小姐的风度,老太太老爷太太又怎会喜欢你?可别再这样了,没得让人笑话。”
迎春闻言眼眶含泪,不由哭了出声。她自幼喜欢棋谱,善棋者自然心中有沟壑,但是没人为她做主撑腰,反而嫌弃她多事,她又哪里立的起来。迎春的奶娘看到这一幕,心里一急,赶忙拉扯迎春的衣摆,“诶哟我的二姑娘,怎么这大喜的日子哭了起来,这可不好。奶奶莫生气,我们姑娘这不是故意的。”
王熙凤看着迎春闻言死劲儿憋住了哭声,只悄声抽噎,柳眉一竖,“这位妈妈好没道理!二妹妹才几岁?孩子哭是常事,你们不哄着劝着,反倒指责她!即便你是二妹妹的乳母,到底二妹妹是主子,哪有指责她的道理。指责教育她可不是你的活儿!还有,谁说我生气了?真是不知所谓!”
迎春的乳母闻言不由红涨了脸,迎春看到这一幕,怯生生地伸出手拉了拉王熙凤的袖子,“嫂子,她是我的乳母,便是我的长辈,嫂子别骂她,乳母说的也没错。”
王熙凤看向她,很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是主子,她是奴才。若是府里请来的教引嬷嬷倒也罢了,她哪里能指责你?奶娘虽说比别人有些体面,可到底是奴才,二妹妹你一个主子怎的还让奴才爬到了自己的头上?我瞧着这不是首次了,这种事就该回了老太太、太太,哪能让她们瞎猖狂!”
王熙凤看着迎春依旧懵懵懂懂的样子,正欲再说两句,平儿却突然凑了上来,“奶奶,前面快完了,琏二爷正过来呢。”
王熙凤闻言作罢,对着奶妈说,“妈妈把二妹妹送回去吧,”又拉着迎春的手说,“二妹妹记得以后常来找我顽。”
待迎春走后,顺儿撇了撇嘴,“庶女就是庶女。都是老太太身边养的,二姑娘比起元姑娘差远了,这么不上台面。”
“她的奶娘没资格说她,你就有资格了?”王熙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