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雨跟随他走出矮屋。
「夜里寒,手会更疼,记得叫丫头在屋里给你添炭盆。」他嘱咐。
「嗯。」她柔顺地轻点头。
他忽然伸手,温柔地拂去她额上一络发丝。
她愣住,呆呆地站着,睁着圆润的眸子,有些傻气……
「等你学会骑马,我带你去看云海。」他柔声对她说,手里握着一捋她的长发。
「云海?」她喃问,眸子蒙眬得醉人。
「想不想看,什么叫云海?」
「想。」她点头,白嫩的小脸泛红。
「我拐你出城,也肯?」
她傻住,怔怔凝视他,不知怎么回答。
他低笑,「今晚好好睡一觉,手上的伤才会早点好。」转过她的肩,他催促她。
「回去吧!」她走了几步,然后又回头。
他抿嘴对她笑
看到他的笑,她好像安心了,这才回头再继续往下走……
不知为何,每回分手,她竟然都感到有些依依不舍?
织雨无法深究自己的心情。
因为只要再多想一点,她怕来见他的勇气,会被心中日渐加重的罪恶感取代。
接连几日阳光普照,遍地白雪开始融化了。
雪融时节最寒冷,夜里冻得厉害,屋内虽然已经摆上炭盆,还嫌不够暖,织雨蜷在床边,气息渐渐浅促起来。
这晚织雨上床前,胸口已经开始发闷。
「小姐,您还好吗?」小锦走进房内收杯盏,听见织雨喘气的声音,紧张地上前询问。
「还、还好。」她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
「可我见您不太好,您要不要坐起来,让小锦伺侍您服药,等服了药,再卧下歇息?」小锦很担心。她见过几回小姐发病的情景,她知道,像现在这样喘着,是前兆。
「不,我不服药。」织雨还能忍。
既然能忍,她就要撑过去。
她不愿再服锦缨果磨成的药粉。
「可您不服药,一会儿要是发作起来,会要命的!」小锦急了。
「小姐,您还是坐起来,让我给您调药水,您赶紧服下就好了—— 」
「不,我不服药,你、你别劝我。」织雨吃力地回话。
因为费力说话,她喘得更厉害。
小锦劝不动她,又见她喘得越发严重,急得快哭了。
「小姐,我去取药,您不喝没关系,小锦先备着就好!」她边说,边奔至柜前,手忙脚乱地开柜、取药、倒水、调药……
小锦的手在打颤。
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
以往小姐病发时,虽然吓人,可至少还会配合吃药,然而这回情况特殊,小锦实在不知所措。
就在小锦调和药水的时候,织雨已经撑不住。
她从床上坐起来,用力按着发痛的胸口,全身冒冷汗,开始急促地喘息……
小锦拿着调好的药汁,奔回床前。
「小姐,快来,您把药喝了!」她手抖,杯里的药水,已洒了少许。
织雨摇头,她不喝。
「小姐,您快把药喝下,小锦求求您,您快喝吧!」小锦害怕得几乎要哭了。
「我不喝……我不能喝……这是穿肠毒药,我不喝……」织雨唇色已发白,急促地喘气,全身发抖。
「小姐,您别这样,您就喝下吧!您再喝下这回的药就好,下回我一定不叫您喝、一定不再叫您喝这毒药!」小锦苦苦哀求,已经把玉杯凑到织雨嘴边。
可织雨喘得厉害,没办法咽下药水,有一大半药水呕出来,还呛住了她。
她剧烈的咳,咳出了泪,咳出了腹里的苦汁。
小锦终于哭了。
见织雨的模样,她心疼小姐受这样的罪,更害怕城主的责罚。
不知所措的小锦,只能顾着拍抚小姐柔弱的背,什么忙也帮不上。
这样乱了半晌,织雨才慢慢停止干咳,喘息也渐渐平复下来,这时她的发都乱了,散了,全身被冷汗浸透,还在发抖。
「小姐,您好些了吗?」小锦焦急地问。
织雨慢慢抬起眸子,看到小锦脸上的泪水。
「小锦,我的日子不多了,对吗?」她忽然这么问。
飘忽的声调,问出口的话,全都让小锦心惊。
「小姐,您别这么说!」小锦叹气。
「我的人生离不开毒药,毒药能救我,可也会蚕食我的身子,我依赖着它,没有办法解脱,总有一天,也要因为服用这个毒药而死亡,与其如此,那么我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差别呢?」织雨轻声说。
「小姐,」小锦的声调颤抖。
「您怎么可以这么想呢?您千万不能有这样的念头,您不会死,您是云落城的织雨女,云落城的众神,一定会在天上保佑您的,您一定不会有事!」
织雨笑了。
苍白的笑容,凄美却动人。
「小锦,我娘也是织雨女,众神也保佑她,可她,却也死了。」
小锦呆住,彷佛受到了惊吓。
织雨用既怜悯又哀伤的眼神凝望她。
「如果刚才我就那么死了,那么我的人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