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驻在此的兵士主要是陇西兵,外加少部分南安兵以及来自京兆郡的部分豪族兵,总共也不过一两万人,算是兵力最少的了。
八月二十一日,他们向匈奴人发起了大规模攻势,战了一整天,伤亡不轻,各自罢兵。
到了晚间,匈奴营垒内发生哗变,杀安定王刘策。残存的三千多人顺着打开的大门,冲进城内,在安东将军綦毋元的接应下,退进了城内。
梁勋等人似乎嗅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气味。
氐酋、南安杨韬遣人夜入城中,打探消息,得知宣平、清明二门内似乎发生过一场短促而激烈的战斗,在城外兵马撤回后,很快就结束了。
梁勋、杨韬都不是傻子。二人联袂入侯飞虎营,具实以告,飞虎但令其谨守营垒,警戒各处,勿要浪战,除此便再无他话了。
二人一下子就试探出了真实情况,于是也不着急了,干脆就在营中候着。
每日除操练兵士外,就是截杀在城外转悠的小股匈奴游骑。
一直到二十四日的今天,侯飞虎终于带着黑矟左营、骁骑军以及一营黄头军向清明门进发。
梁勋、杨韬二人立刻登高望远,待见着旷野中威武整肃的邵兵时,原本因为被瞒着而腹诽的内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这个世道,比的就是谁拳头硬。
黑矟左营,大名鼎鼎的功勋部队。蒲津关三城夜战,勇不可当,杀得匈奴人狼狈奔逃。随后又北趋上郡,与鲜卑骑兵合围匈奴禁军,再胜。
今数千人顶盔掼甲,浩浩荡荡开往清明门,还没通知你进城,就问你服不服?
不服,跟他干,干得过兴许人家就会改变态度了。
干不过,那啥也别说,因为人家可以直接拐到你的大营这边来,将其杀得人仰马翻。
二人之中,梁勋心态最平稳,因为他已经和梁国吏部尚书梁芬接洽上了。算起辈分来,梁芬是他的从伯,都是自家人,他真没必要和仇池氐出身的杨韬混在一起。
好好抓紧手下这一万余户陇西军民,这是从伯给他的忠告。
乱世之中,实力为尊,有实力什么都好说。
就在二人的注目之中,黑矟左营很快停下了。
他们像变戏法一样,纵队变横队,横队再调整为一个锋矢阵型。
两千骁骑军快速跟上,分作两部,列于黑矟军两翼。
梁、杨二营之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这般干练、麻利、熟稔,非千锤百炼不可做到。黑矟左营的操练确实非常频繁,与他们这些平日还要种地放牧的人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黑矟军停下后,近八千黄头军直接越过了他们,开到清明门下。
梁、杨二人瞪大了眼睛,试图证实他们心中的猜测。
果然,几乎没有任何拖延,沉重的包铁木门很快被打开了。
黄头军派了五百人当先入城。
很快,城头出现了他们的旗帜。
又是一千人入城,然后是三千人,最后则是全军入城。
黑矟军阵中又亮起了旗号,他们再度收起阵型,变成了四列纵队。
骁骑军也缓缓集结,以百骑一股,跟在黑矟军身后,分批开进了城内。
证实了心中猜想的梁勋、杨韬二人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侯都督压根没把他们当自己人,担心他们入城后大肆劫掠、屠杀——事实上,他们还真有这个想法。
匈奴人也看不起他们,不屑或者说不敢向他们投降,只愿意投降名声较好的邵兵,因为当年侯飞虎率先攻入平阳,并未大肆屠戮。
“唉!”杨韬跺了跺脚,心情很不爽利。
营中将士远远见了,也有些鼓噪。
不能劫掠财物,不能奸淫女人,这仗打得有什么意思?白跑一趟吗?
后方又来了三千余轻骑,远远兜着圈子。
梁勋远远见着,知道这是一直跟随侯飞虎屯军霸上的河东、平阳轻骑,大约是匈奴人,可能还夹杂了部分羯人、氐羌。
他们的任务很明显:监视。
梁勋很快调整好了心态,他打算再去见见梁王。
黑矟、万胜二军一万三千余人入城后,很快控制了各个要点。
这个时候,匈奴守军开始出城了。
刚刚有些骚动的梁、杨二部立刻平静了下来。
这些匈奴人算是比较能打的。
从利益上来讲,匈奴将校肯定也不愿意看到杂胡兵入城,否则他们的家人亲戚会陷入危险之中。
出城的匈奴兵一共五千,器械都没下,就这么远远盯着他们。
众陇西兵破口大骂:侯飞虎真是把所有人当傻子摆布。
而此时的侯飞虎,已经下令封存府库、接管皇宫、昼夜巡警。
在这个时候,他见到了靳准,一个在最近几天堪称“丧心病狂”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