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园、树林、池沼。
部分区域则改建成了仓库、军营。
辛恕部两千人就屯于未央宫西北,紧临西城的直城门。
蒋英部则屯于未央宫东南,正对南城的安、西安二门。
三千人抵达此处后,立刻引起了骚动。
他们本就是豪门僮仆,战斗力极其有限,且胡汉混杂,语言未必相通,被长官带来此处后,都有些惶恐,不知道要干什么。
辛部军士一般无二,他们甚至怀疑蒋部要造反了,拉他们一起,于是鼓噪之声不断。军中胡汉壮士自相疑忌,部队几乎要散架了。
蒋英也顾不得许多了,当先入营,与辛恕密谈一番。
片刻之后,又派出心腹老仆,前往各处。
很快,光禄大夫胡勋、尚书郎王犷、冯翊太守游子远等人纷纷而至。
“昨夜靳车骑遣人寻我了。”辛恕开门见山道:“他似有反意,打算献城而降。”
此言一出,众皆惊讶。
“靳准为什么反?不可能!”胡勋直摇头,道:“自呼延皇后病逝,其女靳氏便被立为后。靳准又是车骑大将军,禀掌国政,出入禁中,寻常事也。从弟靳明,以右卫将军之身统领侍卫。靳氏其余子侄,多有门荫入仕者。如此荣宠,他怎么可能反?反了又有什么好处?”
众人一听,是啊,他们甚至想过刘汉宗室有人反,但真没想过靳准造反,明显不合常理嘛。
“靳准得罪的人太多了。”王犷说道:“献女求荣,此君子所为耶?当年诛杀刘乂党羽之事,靳准亦有参与,冯翊氐羌怕是不会给他好脸色。”
“靳准与刘乂有何仇怨?”辛恕不解,问道。
“此事你等不知属实寻常。”王犷叹道。
他是匈奴人,更容易知道一些秘辛。
“昔年刘乂有一孺子,乃靳准从妹,淫于侍人。事发,乂怒杀之,而屡以此事嘲笑靳准,准深恨之。”王犷说道:“后有一次议事,靳准劝谏天子,曰‘东宫万机之副,殿下宜自居之,使天下知早有所系望也。’乂之死,实始于此也。其人固有错,然靳准睚眦必报之心,却也令人惊惧。”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道:“先帝在位时,螽斯则百堂失火,烧死会稽王刘康(一说刘衷)等二十一人。宫中传闻,天子(刘粲)听闻此事时,惊愕万分,显非其所为。此事或靳准所为,一口气烧死多位皇子,且先帝当时就居于此处。这等复仇之心,委实惊人。”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若此事为真,靳准狠毒之处,真的让人害怕。
“那——今日之事?”辛恕最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向众人,问道。
胡勋长叹一声,道:“还能怎样?靳准再恶毒,也得先等此事过去再说。若不从他,其必引兵来攻。呼延实在北城,此天子亲信也,断然不会袖手旁观。城中或还有支持靳氏之人,亦有忠于天子之兵,届时自相残杀,一场混战,必为晋军侦知。长安城便保不住了,城外那些杂胡兵,你愿意看到他们入内么?”
众人脸色一变。
脑子不正常才会让杂胡兵进城呢。如果真要投降,还不如让梁王进来,他总要点脸面,不会大肆屠城的。
那么,情况就很明了了:忠于天子刘粲,还是与靳准一起造反?
其实,没那么难选。
即便此时站在天子一边当忠臣,把靳准斗垮了,他跑出去后投降梁王,然后再杀回来,一旦破城,他们几个都要被清算。
破城的可能大不大呢?那简直是必然的,无非早晚罢了。
他们只能站在靳准一边,甚至抛开靳准单干都不太行。
首先是手里的兵众不能打,必然会被靳准一击而溃。
其次,靳准那个人睚眦必报,最好不要得罪他。
“那就跟靳准一起干。”辛恕说道:“他需要我等率军守城,不让杂胡兵入内,好腾出手来清理敌人。此事合则两利,分则两害。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先度过眼前难关。”
“好。”其他人没有异议,很快分头行动去了。
巳时,靳准以车骑大将军的名义召集将官议事,当场捕杀左卫将军呼延实、征西将军刘厚、太傅朱纪、太保呼延晏等十余人。
而差不多这个时候,刘粲、刘元公父子的头颅也被送到了渭北邵勋的案头。
听使者详细叙述昨夜之事,特别是反复追问细节之后,邵勋有些惊讶。
“传令,大军渡河南下,我要大阅诸部兵马。”邵勋喊来军谋掾张宾,道:“孟孙速去传令,将银枪、黑矟二军及府兵诸部尽数集结起来,我要让那些杂胡兵看看真正的军威是什么样的。”
“立刻制作护匈奴中郎将的官印,由使者带回去交给靳准。”
“给安定、扶风传令,将抓获之靳氏部落丁口就地安置,发给粮草。把靳康从牢里提出来,看管于宅院之中。”
……
一道道命令发布下去后,邵勋坐回了案几之后,喝了口水。
放下茶碗后,他招了招手。
亲军督黄正会意,悄然上前。
邵勋低声道:“入城之后,你带人接管长安宫城,对皇后靳月华以礼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