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起。
拓拔什翼健吓了一跳,连忙规规矩矩地坐回了案几之后,脸色阴晴不定。
王氏自中堂内走了过来,轻柔的抱起孩儿,一边摇晃着,一边说道:“诸位自有许多难处。但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辅相王丰、苏忠义、长孙睿、卫雄、四镇将军、左右将军等代国核心高层跟了进来,齐声道:“可敦请讲。”
“征战两年了,若无中朝大国相助,可能维持至今?”王氏问道。
力真被母亲抱入怀中后,砸吧了下嘴,神奇地安静了下来。
众人无言以对。
“开春以来,很多人吃的是粮食,其中不乏中原送来的粟麦,而不是干酪。”王氏说道:“金将军狂飙突进,杀至善无城下,勇武决绝之处,令人震撼。我一介不通兵事的妇人亦知此等良机,万不能放过。公等疆场搏杀多年,想必比我清楚。”
“些许小心思,都收起来吧。”说到这里,王氏凤目含煞,语气也严厉了起来:“梁王已率二十万大军,如潮而来,须臾可至,尔等却还推三阻四,是何道理?不念宗亲族人乎?”
众人心神大震。
就连王丰都第一次认真审视这个妹妹,她怎么变得这么快?
刘路孤欲言又止。
王氏看向他,道:“刘将军可是觉得马瘦粮少,将士们怨言颇多,不愿出征?”
刘路孤叹了口气,道:“可敦明鉴。”
“既如此,我这便随将军去营中一观。将士们若有难处,宫中服完器物,可径搬出估直,赏赐下去。”王氏毫不退让地说道:“或曰纥豆陵部战力强横,我可随众军亲往善无,要死一起死好了,怕什么?”
刘路孤猛然抬头,与王氏对视片刻后,竟然移开了视线,眼角余光瞥了下规规矩矩坐在案几后的什翼犍,暗暗叹了口气。
见众人没什么意见了,王氏令其罢散,加紧整备粮草,集结兵员。
临走之前,她又让辅相王丰、长孙睿、镇东大将军刘路孤、镇南大将军普骨闾留了下来。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不解其意。
“贺兰蔼头突入马邑了。”王氏说道。
众人先是一惊,继而若有所思。
王氏不待他们提出什么逆天的想法,立刻说道:“普骨将军可速速南下新平,召集壮士堵截其众。”
普骨闾一愣,很快应了声是。
王氏停顿了一会,悠然道:“昔年祁氏母子弑君作乱,纥豆陵部首倡义举,窦勤、窦于真父子并非不可救药的逆徒。若能劝其来降,则国中亦能多保留几分元气。”
说到这里,她扫视了下几人的神色,道:“金正固然勇武绝伦,却也酷烈无比。若被他痛下杀手,纥豆陵等部将元气大伤。自己人死得多了,将来如何——”
刘路孤神色间既惊且疑,慢慢地有些惊喜。
“如何自存……”王氏轻声说了句。
刘路孤、长孙睿对视一眼,又都不着痕迹地看了眼什翼犍。
“发兵吧。”王氏说道:“亲军四卫出动两卫,再集结丁壮三万余,自武周川西进。”
“遵命。”刘路孤、长孙睿齐齐应下,声音似乎比以前大了一些,又真诚了几分。
邵勋收到消息时已过石岭,进入了新兴地界。
他立刻让人拿来地图,直接就在路边查看起来。
幕僚们也围了过来,左一言、右一语,瞬间将局势分析了个通透。
他们掌握的消息比身在局中的金正更全面,因为平城王夫人也遣信使送来了信。
大体来看,金正算是没等大军聚齐,就甩开行军速度较慢的银枪右营,飞速抵达马邑,侦查一番后,果断发动了进攻。
他在马邑征集了五千丁壮,并左飞龙卫府兵及部曲近二万人,外加刘闰中部六千骑,沿着狭长的山道北上,直扑善无。
恰好在前后脚,贺兰蔼头抵达善无,兵分三路。
第一路:其自领一万五千骑逆吐文水而出,攻入马邑地界。
第二路:窦勤、窦于真父子领八千骑,与金正迎头相撞,前锋被击败。而山间地形破碎,又崎岖无比,不利骑兵厮杀,于是退后数十里,至善无城下。
这是他们一贯的打法,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窦勤父子可能派了小股轻骑迂回绕至后方,试图攻打金正的辎重部伍,而主力大军在善无城外围攻突进而至的两千多步骑,结果竟然吃不下。
第三路:据闻有七千骑,暂无消息,却不知身在何处。
己方兵力主要是已经抵达雁门关附近的银枪右营,以及刚刚进入雁门郡地界的左骁骑卫三千人——该卫三千部曲还在赶路,处于新兴、雁门之间。
阴馆方向有六百左飞龙卫府兵、六百部曲,外加数百刘闰中部老弱,前者守城,看顾粮草,后者负责放牧。
征集自并州各地的役徒往返于马邑、阴馆、雁门关之间,不停转运粮草军资。
最后,王夫人当机立断,率三万六千余步骑西行,并得到了单于督护王雀儿的配合,试图与武周镇军汇合,自东而西攻打窦勤父子——或许还存着招抚的心思。
这仗,敌我可谓犬牙交错。
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