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
“想回善无吗?”邵勋问道。
普骨闾苦笑了下,道:“梁王何必试探。若蔼头肯将盛乐左近的牧场给我,我就愿意投他,但他给不了,他的部落还在从意辛山南下呢。他若能打下朔方,再把草场给我,我也愿意去,但听闻今年石勒亲征朔方,招降了几个小部落,我料他也给不了。”
俗话说黄河百害,唯富一套,这个“套”指的是河套,再细分一点,就是阴山南麓的前套(呼和浩特、包头)、后套(巴彦淖尔),以及贺兰山东侧的西套(银川),总共三大平原。
贺兰蔼头目前只占据着前套,石勒亲征的是后套。
“来了新平,便知善无乃穷乡僻壤,再不愿回去了。”普骨闾说道。
邵勋笑了笑,这话半真半假。
普骨闾内心之中肯定对他有意见。如果拓跋翳槐攻占平城,自封代王,且保证普部的利益,普骨闾绝对不会反对。
但若要他舍弃新平城附近的上好田地、牧场,跑去盛乐投奔贺兰蔼头,那就有些困难了。即便他同意,底下的氏族头人们也不一定同意。
这是一种非常复杂的心理。
只要头上王氏母子这块遮羞布仍在,普部就始终下不了决心舍家弃业逃跑。
“你这地还能多收粮食。”邵勋带着众人下到田间,说道:“这地几乎没耕过,你们马多,为何不马耕呢?哪怕只是浅耕,亩收低,但可以多耕几十亩地啊。”
“马耕之法,闻所未闻。”普骨闾摇头道。
邵勋无奈。
其实,就像中原古代发明了很多东西,然后突然消失了,后世重复发明一样,症结在于知识的传播和推广。
传播不出去,推广不了,那么这个发明就会湮没于历史的尘埃之中。到了最后,后世之人只能在博物馆里瞻仰。
他们可能在想,古代真是厉害,发明了那么多东西,但真实情况非常残酷。大部分发明昙花一现,根本没有造福百姓,没有提高生产力,甚至当这种发明在某些地方使用的时候,全国九成以上地区的人压根不知道。
当使用这项发明的人因为种种因素没能坚持下去后,这项新生事物也就没了。
邵勋觉得胡人有可能用过马耕,但并未普及,普部是真的不懂。
“马耕用轻犁,浅耕即可。”邵勋说道:“农时常紧,一旦错过,一年的收成就没了。抢农时的时候,牛耕一亩地,马可耕二三亩,如果能多种地,何愁不富?”
马有很多种,蒙古马是不太适合耕田的。
差一点的马,耕田速度只比牛快50,稍好一点的能快二三倍,如果是专门培育、从小训练、各项配合措施完善的耕马,甚至能快四五倍。
中世纪欧洲一开始也用牛耕,但因为他们人少地多,发现牛耕实在太慢了,抢农时时耕不了太多的地,于是就把拉犁的六头牛(两头一排,前后三排,拉重型犁铧)中前面两头换成马,速度快了许多——牛太懒,走得慢,马的速度快,领头的牛换成马,能带动后面四头牛提速卷起来。
黑死病过后,人更少了,地更多了,于是马耕在大多数地区彻底淘汰了牛耕。
种子收获比低又如何?广种薄收多耕些地,算下来还是赚的。
普骨闾用混合着惊喜和疑惑的眼神看着邵勋,片刻后说道:“惜无人懂得此法,亦乏农具。”
“若我遣精于农事的官吏来此帮你呢?”邵勋问道:“代国没有,晋国还没有吗?”
普骨闾默然许久。
“一天天的,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邵勋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
说罢,又看向普骨闾身后的各氏族头人、地方豪强,问道:“普骨闾不想打更多粮食,你们想不想?”
普骨闾双拳微微紧握。
氏族头人们你看我我看你,片刻之后,大部分人沉默不语,但相互间仍在用眼神交流,显然是心动了,只不过碍于部大普骨闾的面子,不想公然拆台罢了。
但这么大一个部落,总有人跟普骨闾有矛盾,或者比较孝顺的,比如——
“大人。”一粗豪汉子站了出来,看向普骨闾,说道:“每逢遭灾之时,部落里便养不活那么多人。有的四处劫掠厮杀,死一部分人;有的任由族人饿死;有的把六十岁老者送往山中,令自生自灭。这样的日子,谁还想过?”
有人领头,自然会有人跟上。
片刻之后,就在众人震惊之时,又有人站了出来,道:“多收粮食,就能多活人。我儿子要分家,我一直不同意,就是因为我普屯氏人丁还不够多,若能多活人,多蓄牛羊,便可分家了。梁王是代公亚父,请他老人家帮忙,有何不可?”
“昔年猗卢屡请刘琨为他选官,任用了诸多汉地官吏。怎么刘琨可以,梁王就不可以?”
邵勋倒背着双手,看向远方,“小声”对卫雄说道:“若把穄换成粟,亩收还能高一些。秋收之后,地里种些芜菁之类的冬菜,冬日里不但牲畜可食,人亦可食。一旦有白灾,这可是救命之物啊。”
“大王。”卫雄亦“小声”道:“仆实不知新平能否种芜菁。”
“一试便知。”邵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