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三十八年十二月,汪直被斩于杭州府官巷口,最大的海盗头目被消灭了。然而,抗倭的形势并没有好转,甚至有了愈演愈烈之势。不仅仅是江浙一带,更蔓延到了福建、广东等沿海地区。 嘉靖三十九年三月,一股倭寇由晋江、法石登岸焚屋杀人;四月初,倭寇攻惠安县崇武城,千户钱储等与守城兵士力战而死。寇据城四十余日,大肆掠杀。五月初,倭寇从仙游流窜永春县城,知县弃城逃跑,倭寇入城抢掠后又转掠上场、达埔、蓬壶。六月,倭寇窜入永春塔口隘,倭寇据城抢掠一月有余。七月,倭寇突袭安溪,据县城四十余日,公署、县学、吏舍及民房被毁殆尽。浙江的局势更是不容乐观,大批倭寇为了给汪直复仇,频繁地攻城掠县。明军在胡宗宪、戚继光、谭伦等人的带领下与倭寇力战。
前方战事吃紧,粮草供应至关重要。朝廷下旨,要求所有府县筹集粮草运到军中。淳安县当然也不例外,已经连续筹集了几万石军粮分批次运到前线。
最近这次上万石军粮准备运到定海卫,一来这批粮草量极大,由自己押运最为放心。二来正好顺道去看看老朋友,定海县县令邓修贤是自己的好友,已多年未见。于是,海瑞向知府申请后,带着王亮和凌霄汉共同押运这批粮草到定海,交了粮差,便到定海县衙见知县邓修贤。
邓修贤极高兴,定要海瑞在定海待几天。海瑞想到县里有汤县丞在,也无大事,也就答应了。两人在书房说起当年的一起求学应考的往事,聊得正欢,忽然衙役来报:一户村民在河边发现了一具尸体,来到县衙报案。
邓修贤看了看海瑞,心中一动,笑道:“刚峰兄,自从你当了淳安县知县后,闯了好大的名声,一连破了几个大案,整个浙江没有几个不知道的。正好小弟这发生了一件命案,小弟想请老兄一起去看一看,也好向老史学习学习,如何?”海瑞天生喜欢断案,有这么个机会当然不能错过,一口答应。两人携手一同奔赴现场。
一行众人出了定海县成,在城外不远处,树林掩映中,有一条河缓缓流过,在一棵树下,几个衙役和村民正在等待官家。众人来到近来,看到地上躺着一具男尸。
邓县令叫来报案人寻问经过,报案人道:“小民家住在这附近的村庄,平常喜欢打鱼,在这条河里下了龙门阵,每天上午过来起一次网,到市场上卖鱼。今天早上辰时左右,小的来到河边,拿着抄锣到龙门阵中打鱼,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被什么东西给拌了一下,小人伸手摸了摸,不知是什么东西,以为是头死猪之类的牲畜,想给它拽到一边去,别弄坏了我的鱼网,我拽着这东西刚到河边,发现不对劲,露出水面的竟然是一只人脚!我大叫一声急忙撒手,扔在了龙门阵中,急到县衙报案,就是这么个经过。”
众人看着这具尸体,被淤泥包裹了全身,经过河水冲洗,才看得清楚,年龄大约在四十岁上下,并没有发生水肿,应该是刚刚死亡不久。
“这不是方淙吗?”那个报案的看清面容后说道。
“方淙是谁?”邓知县问。
“方淙是我们隔壁村的,小的曾见过几次,没想到是他!听说方淙这一两年发了家,很有些钱,有了钱就不正经过日子,田也不种了,还喜欢赌钱,这人呐,一旦染上赌,多半没啥好下场。”
“因为什么发了家呢?”海瑞问。
“这个倒没人能说清楚了,只是听说他输个十几两银子眼睛都不眨一眨,也没听说做什么买卖,弄不好不是从正道上挣来的,要我看不是偷就是抢,赌徒都这样。”邓知县叫衙役通知里正和家属过来辨认尸首。
仵作将尸体全身上下看了一遍道:“从腐败的程度看,这人死亡时间大概在昨天傍晚左右。全身上下未见明显的伤口,口腔、鼻孔内有水沫,还有些淡红色的血污,肚内有水,腹肚稍涨,不像是杀人案,像是一起意外落水身亡的案子。”
“头发里面看了吗?”海瑞问。
“哦,这倒没有。”仵作仔细地翻看头发,“这里有伤,这位大人好明断,这头发里有伤。”众人都凑过来仔细观看,只见在尸体的头发中有许多破皮之处。发现了这个疑点,海瑞开始对尸体从上到下仔细地复检了一遍。看了看邓知县说道:“这伤是怎么形成的呢?不是锋利的凶器,可也不像是钝器,如果是钝器,应该是一处大的伤口,甚至颅骨都会碎裂。看这伤痕倒像是头部撞到了乱石上所形成的细微伤痕。”
“会不会是落入水中之时,头部撞到了水中的碎石上?”邓知县问报案人:“这河的上流可有乱石滩之类的吗?”
“太爷,乱石滩不是太清楚,不过顺着河向上两三里左右有一个小瀑布,瀑布之上是一条石路,那石头平常时一半露在水面上,形成一条石路供人行瞳,汛期水大时没过石头,行人便过不去了。”
“走,咱们去看看。”邓知县带着众人顺着河流向上走,果然走了不长时间看到了一个瀑布,高有二丈左右,此时水流不大,果然看一条石路。报案人道:“这条路比较危险,石头上长满了苔藓,极滑。以前曾有人摔下去过,摔了个半死,所以走的人很少。虽然是通往县城一条捷径,但已经很少人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