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牙利第二狂想曲》几乎是用交响乐队的思维去写的,大篇幅的、飞快的同音换指,如同拨弦般的飞快断奏。
前面的小节难度还不太高,43小节开始,难度开始加深,到了62小节,又回到狂想曲的主题。
再往后,就有一段极快的重复音,本来就很快的三十二分音符加快一倍,成了六十四分音符。
苏松屹就是在这一小节一直找不到感觉,练了很久。
这是非常考研技术的地方,也是大师们用来炫技的地方。
他不知疲倦地弹着,一遍又一遍,一个小时的时间转瞬即逝。
手腕越来越酸,他全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像是中了一种类似于“红舞鞋”的魔咒。
据说穿上红舞鞋,就会随着音乐不停地跳舞。
“不对,还是不行。”
“为什么?”
苏松屹的情绪渐渐烦躁。
为什么那个女人在弹这首曲子的时候可以那么得心应手,可以惊艳绝伦,而他做不到呢?
明明这首曲子,他也弹了很多遍。
闵玉婵看着他执着得有些疯魔的样子,隐隐有些害怕。
她能从他急促的呼吸和节奏明快的琴音里,感受到他的愤怒。
“要不,我们换个简单的曲子吧。”
“不,我一定要弹这首曲子。”
苏松屹固执地道。
“为什么你非得弹这首曲子不可?”
闵玉婵有些无法理解他的执念为何如此之深。
苏松屹没有回答,仍旧自顾自地弹着。
直到一遍遍地演奏,使得他手腕酸软无力,再也挤不出一丝力气了,这才作罢。
他揉了揉手腕,微微喘了喘气,从“红舞鞋”的魔咒中醒来。
“她很会弹这首曲子。”
沉默了半晌,他轻声说道。
“她……是谁?”
闵玉婵问道。
“我妈。”
苏松屹的声音小了下去,低着头说道。
闵玉婵愣了两秒,顿时恍然。
“我很少听你提起她。”
“小时候,我问过她,什么时候才能成为一名优秀的钢琴家。”
“她说,等我把这首曲子弹好了,就是了。”
苏松屹说完,看向窗外覃家的别墅。
浅蓝色的窗帘迎风招展,喷泉里溅射出雪白的水花,人工湖随风泛起柔和的涟漪。
“所以,你想证明给她看吗?”
闵玉婵似乎懂得了其中的缘由。
“不是,我现在已经不想当钢琴家了。”
苏松屹缓缓摇头。
沉吟了片刻,他继续说道:“我只是不甘心而已。”
“一直以来坚持了很久的事情,就这样放弃了,我会觉得对不起自己付出的努力。”
“我,无法放下那份执念。”
苏松屹揉着酸痛的手腕,偶尔也会想不通,自己这样做是否值得。
这么努力地去做一件事,只是为了向她证明,被你放弃的我,终于成长为了最理想的模样。
长大后的我,成了你最希望看到的模样,但我和你毫无瓜葛了。
是这样吗?
费劲心思,只是为了证明这一点吗?
如果不是,那你又是为了什么?
“没关系的啦,慢慢来吧。”
闵玉婵走上前,微微俯身,把手放在了他头上,轻轻揉了揉。
“嗯。”
苏松屹轻轻点头,被她的手抚摸后,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
可能她的手,就是有这么神奇的魔力吧。
他没有来由地想起来电视里报道的拐卖小孩子的骗子,只要摸摸头,小孩子就会变乖,然后傻乎乎地跟人家走。
“玉婵姐,你能不能,再摸摸我的头?”
苏松屹小声说道,略微有些难为情,眼睛看向别处。
他好像能够理解了,为什么鱼丸被他摸头的时候会露出一脸舒适的表情。
而且,那只黏人的布偶猪还经常凑过来求rua。
可能,这种感觉就是小狐狸所说的“驯服”吧。
苏松屹觉得自己应该是被闵玉婵“驯服”了。
闵玉婵微微眯着眼,又把手放在了他头上,像是在rua家里的那只布偶猪。
“谢谢!”
过了半晌,他很认真地道了谢,做了个深呼吸,又继续开始演奏。
又一次,面临了那段难度极高的重复音。
他没有再心乱,始终神色如常,指法越来越快,没有丝毫紊乱。
给人一种前所未有的流畅和自然之感,就像物理学中没有任何阻力,完美滑行的滚轮,毫无滞涩感。
闵玉婵凝神屏息,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打扰到他,直到整首曲子弹完,她才激动地鼓起掌声。
“很好了,已经能熟练弹奏了。”
“熟练弹奏和是否具有艺术表现力,是两码事。”
苏松屹面色平静,没有任何放松的感觉。
“可是我觉得,我们家松屹已经很了不起了啊。同年龄能弹好这首曲子的人,寥寥无几呢。”
闵玉婵双手托着腮,眨了眨眼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