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辰捻起一片榆钱,极为缓慢地咀嚼。
冬日萧瑟,可他随身匣子里的榆钱宛如春日清新。
赤布努被人推来,嗓子粗粝沙哑像混了无数海砂,“陆清月已死!”
他竭力嚎叫,又迅速被人推走。
“用力!一、二、三!”
“山要崩了!快撤!撤!撤!”
“往西边,全部往西边!”
赵景辰不紧不慢抬眼,千丈险峰轰然倒塌,尘土漫天颠覆山河。
数十名侍从早已撑开巨大玄伞,赵景辰端坐中央不染纤尘,四周被笼得严实紧密。
过了不知多久,守卫高声吆喝,“尘散,可起!”
玄色巨伞簌簌转动依次掀起。
赵景辰长腿跨步,拧眉走向残垣废墟。
“报!暂时没在天虞山发现人影!”
“继续挖。”九皇子淡淡挥手。
“是!”
破风提心吊胆加入挖掘大队,手中铁锹“锵”碰到硬物。
他拨开一角砂砾,敲拍脚下木板不可置信道:“真被我找到了?”
他抬腰朝主子和大伙扬声,“报,发现棺椁!”
赵景辰眸光紧缩,众人纷纷赶来。
棺椁被整个挖出,气氛沉默。
赤布努瞪着干涸枯寂的眸,游魂般摇铃轻喃,“陆清月已死,玉体化白骨。”
逆霜攥拳疑问,“真是她?”
破风反驳,“还能有谁?”
残血观察红棺,五官冷硬分析,“棺木入土时间大约一个月,木材腐蚀痕迹较浅。入殓者此刻身体组织想必高度腐烂,容貌和形状都融化成暗黑色粘稠物,根本无法甄别身份。”
赵景辰心如止水,神色平淡命令,“开棺。”
厚重棺木打开瞬间无数地下拾荒者惊惶逃窜,恶臭弥漫。
赵景辰以帕捂鼻走近。
骸骨赫然入目,黑色粘稠物凌乱延淌。
残血在一侧回复:“死者女性,骨龄大约十八至二十岁,生前体态苗条。”
顿了顿,他神色犹豫加上话,“情况和陆姑娘基本吻合。”
赵景辰后退,杀砚立即命人盖好棺椁。
余下众人面面相觑。
赵景辰隽冷如冰吐字:“撤。”
残血奔前忙后遣散数万人,破风忍不住戳了戳逆霜,“到底谁赢谁输?”
逆霜吸气,“光凭殿下神色,瞧不出来。”
杀砚慢悠悠抽走破风银票,留个眼神让他自个品味。
破风恼怒追打,“凭啥?!”
杀砚啧啧摇头,“输了还不认?反贼不惜屠光贺兰守卫也要救走陆姑娘,想必双方有交情,他们设计迷惑殿下赴宴,不过是想助陆姑娘自由。眼下山顶无人唯留一具尸骸,不过是……
杀砚望了望四周,刻意压低声音,“不过是陆姑娘嘲笑殿下,主子技不如人被她耍了。”
破风挤眉垂死挣扎,“也许是陆姑娘不小心暴毙了呢?”
杀砚神秘一笑,“若真是她棺椁,入殓时起码有她常戴佛珠和从不离手的竹棍。”
破风哑口无言。
逆霜眉飞色舞抽走另一部分银票,摆摆手,“承认了。”
残血闻言走来,面无表情用力扯走最后数张银票。
破风独自在冷风中跺脚,“你们……你们!”
赵景辰骑马返城时,镇国公派扈从送来信,“江公有急事请殿下前往军营!”
额角跳了跳,他调转马头直奔东面江家军。
马背纵驰,赵景辰眉目凛冽,心里翻江倒海恨声道:陆清月,不管你是谁,本宫绝不许你带走颜儿!
那双眼睛分明是属于颜儿,属于他的!
“吁!”分神之际眼见宝马踩踏路人,赵景辰猛向后拉缰绳,白马顿时收住前蹄以惊人力量刹住身躯。
赵景辰高扬马鞭从路人身侧疾飞而去。
年轻小伙爬起拍打尘土,遥望鲜衣怒马玉雪郎,轻声叹笑,“原来这就是京城里的贵人啊。”
“贵人?”
耳力极好的赵景辰撇嘴,曾经的他卑贱如狗犹如泥虫。
林朝颜也曾战战兢兢问过他,“你是九皇子殿下?双影殿的贵人,你要杀我吗?”
他半个身子隐在暗中,露出阴森眸光勾唇道,“你走近点,说话声音太小我听不见。”
林朝颜一步步向他走来,惨白小脸毫无血色,单薄衣裳却处处点缀红艳血花,将死寂宫殿衬得鲜活些许。
他突然狞笑扑出,按住人对准脖颈狂咬。
林朝颜边哭边喊,“人命不值钱!我们根本不认识,连你也要杀我!”
她的泪沾湿赵景辰,小女孩几近绝望笑问他,“今日吃了我,明日你吃什么?”
她突然放弃挣扎语气死寂,“原来这就是我的死法,命中注定逃不过。”
赵景辰蓦地松口,小小心脏发酸发疼。
他其实很害怕听到“命中注定”“永远逃不过”这类字眼,因为整个皇朝总是用这些文绉绉又无法辩驳的字句来定义他。
九皇子命格凶险自带恶煞。
此子煞灾亡命七杀无制。
九皇子八字双冲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