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钰瞳色幽深,扬眉问:“谁送来的?”
纪昀舟目光落在他手里的东西上,道:“蔓菁说,是一位姑娘送的,那姑娘瞧着眼生,给的银钱却丰厚。”
一位姑娘?
江寒钰若有所思,瞳色略深了深,“那人把这个交给她,是想做什么?”
“这才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纪昀舟皱起了眉头,“花了这么多银子找蔓菁办事,不过是为了让一个书生学会上头的字体,让他再讲个与温凉盏有些许相似的故事。”
江寒钰漫不经心地听着。
他眼中划过一抹寒芒,眸色幽深,声音清寒冷冽,“哪个书生?”
纪昀舟没说话,看了一眼身边的尹修。
尹修笑了一下,眼中倒是露出了类似看热闹的光芒,“柳承泽,一个普通的商贾之子,除了才华出众以外,无甚特别的。”
“如果非要再找出什么特别之处的话——”
话音微顿,尹修的笑意深了些,“便是他与庄家二公子庄谨之关系不错。”
同庄谨之关系不错?
江寒钰笑了一下,他大约已经猜到了什么,便问:“柳承泽这几日经常往望仙楼跑?”
纪昀舟将手中扇子一扬,桃花眼上挑,端的是风流无边,“是啊,不过至多是过来打个茶围,还未曾到过蔓菁。”
所谓打茶围,便是与同样想见花魁的人喝茶吃饭斗诗闲话家常。
而花魁会躲在门帘后看那些个文人墨客斗诗斗话,若有瞧得上眼的,便能有幸同花魁共处一室,听美人弹琴,与美人闲聊上几句。
很不巧,这柳承泽运气可能是不怎么好,连着几日,也未曾被蔓菁看中。
江寒钰眉毛一挑,“只有他一人来此?”
纪昀舟瞥了他一眼,“难不成你以为庄谨之会陪着他一起来不成?”
“庄谨之那个人,一向清高,是不会踏足这种风月场所的。”
江寒钰嘴角一扯,眼中掠过一丝嘲讽,“真清高还是假清高,你且往后看便知道了。”
庄谨之洁身自好,君子端方,就像他衣摆时常绣着的青竹那样宁折不弯,令人钦佩。
可这些,不过是外界的传闻。
兽中有人性,形异遭人隔。人中有兽心,几人能真识。
这世间,有多少人,外表瞧着是君子,内里却是污浊不堪。
正所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庄谨之是不是表里如一,还两说呢。
庄家的人,有几个不是演戏的高手?
纪昀舟倒是不在意庄谨之是好是坏,他目光凝在那自有风骨的字上,“你说,我们要蔓菁按照她说的做吗?”
“也不知那姑娘背后的主子是谁,这写字的风格,真是像极了苏太傅。”
江寒钰看他一眼,随后便收回目光,不甚在意地道:“照那人说的做罢,姓苏的在朝中颇有声望,看看背后的狐狸想做什么。”
尹修也是这般想的。
他笑着看江寒钰,手里捏着一只漂亮的茶杯,“阿钰,你说这上面的字,究竟出自何人之手?她费尽心思,真的仅仅是为了一个书生?”
江寒钰不置可否地一笑,他道:“且看吧。”
谁是那只狐狸,他也心中有数。
只是还不能确定。
他道:“下次人再出现的时候,记得跟着对方,我总得要知道她是何方神圣。”
纪昀舟用扇子轻轻扇风,他道:“这是自然。”
江寒钰都发话了,他也知道该怎么做。
待到暮色四合,华灯初上,柳承泽再一次出现在望仙楼。
这一回,蔓菁姑娘在众多打茶围的客人中,挑中了他。
柳承泽还有些受宠若惊,见到美人如画的蔓菁后,他忙朝对方做辑。
蔓菁一向是个冷美人,她一双凤眼淡淡扫过柳承泽,“公子是想听琴,还是想听曲?”
美人冷着脸也是眉目如画极为好看的。
然而这位柳承泽,却活像个瞎子。
他见着蔓菁,一点都不为对方的容色所动,而是开门见山,一本正经地道:“我最近作了一些诗文,想请姑娘帮忙传唱。”
蔓菁的嘴角隐晦地抽了抽。
这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要求。
那些个文人书生逛青楼,莫非真的只是为了风花雪月不成?
虽然其中有一大半人,是真的想要来这等风月场所听琴作画。
但那些人,多半是些公子王孙。
如柳承泽这般的书生,则是为了让自己的诗文能被青楼女子传唱。
可以说是为了打响自己的名声,提前搏个才子的名头。
但更里头的原因嘛——
蔓菁笑了笑。
自然是青楼女子能接触的达官显贵更多,总有人会听到诗文后动了心思,想要将作诗的人揽入麾下。
风月场所,不过是一块敲门砖罢了。
只是寻常人总得来个七八回,一番话要三绕四拐,最后才仿佛不经意地说出来。
如他这般直接的,蔓菁倒是头一回见。
她笑了一下,只是表情有些冷,眼尾更有几分讥诮,“你是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