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崇山的一字一句,还有他那个失望厌恶的眼神,都像是一把把刀子扎进赵惠兰的心里肺里。
像是有一双手,伸进了她的五脏六腑,不断地将她的五脏往下拖拽。
一边拽,还要一边用钝刀子缓缓地割她的肉。
赵惠兰噗地吐出了一口血,她扶着墙,眼神发狠,一个字一个字地厉声道:“庄婧溪!你好!你好得很!”
她说完这句话就仰面而倒。
院子里那几个刚才仿佛鹌鹑一样缩在角落里的丫鬟,吓得瞬间大惊失色,齐齐手忙脚乱地扶住了她。
“夫人晕倒了!快来人哪!快叫大夫!”
庄玉瑶和她那四个哥哥,一踏进赵惠兰的院子,见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一行人瞬间脸色骤变:“娘!”
赵惠兰是在半个时辰后醒来的。
她一睁开眼,发现瑶瑶和几个儿子都面露焦急担忧地守在她床前。
却唯独不见庄崇山的身影。
赵惠兰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失落。
她喘了口气,有些疲惫地问:“我这是怎么了?”
庄玉瑶的眼泪瞬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她伏在赵惠兰的膝上泣不成声,“娘,大夫说你这是急火攻心。”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赵惠兰,“娘,是不是外面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传到你耳朵里了?”
“是四姐姐把你气成这样的,对不对?”
庄玉瑶还未见到庄婧溪,就已然对这个四姐姐生出了万分不喜。
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姐姐呢?
四姐姐真是太讨厌了!
她简直自私又恶毒,先是把大哥打得鼻青脸肿,现在又把母亲气得吐血。
她非要把整个庄府都搅得一团乱,非要让整个庄府家破人亡才甘心吗!
庄玉瑶一边抹眼泪,一边气呼呼地道:“爹娘不就是四年前将她送去了郦阳吗?又不是要了她的命,她至于怨气这么大吗!”
“她已经把该属于庄府的东西都送出去为她自己充面子了,又把大哥打成这样,再怎么样也够了!”
“她凭什么还要将母亲气得吐血?咱们又不欠她的!”
庄玉瑶义愤填膺,一声比一声高,到了最后,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赵惠兰十分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脑袋,颤声道:“还是瑶瑶贴心,你四姐姐若是有你一半,娘也不至于被她气病了。”
她抹了抹泪,眼神疲惫又充满怨气地去看庄云衍,“阿衍,你现在看到了,你也知道你宠爱的四妹妹是个什么人了。”
“你还要心疼她多过瑶瑶吗?”
赵惠兰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娘一直跟你们说,你四妹妹不是个好东西,她就是个灾星是祸害,将来会为祸家族,你偏不信。”
“你偏说这都是那位道长胡说的,可你现在信了吧?就因为她,你爹甚至对我恶言相向。”
“我上辈子是欠了她的吗?我怎么生出了这么一个讨债鬼来要我的命啊!”
赵惠兰字字句句如泣血。
她又想起了当初生庄婧溪时,她差点就去见了阎王爷。
她又想起了她怀着庄婧溪的时候,庄崇山是怎么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庄妙菱她娘的!
更想起了当初庄崇山甚至有动过休妻的念头。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庄婧溪!
这个贱丫头就是她所有悲剧痛苦的根源!
那些年,若不是庄婧溪有她的婆母护着,她早就悄悄地弄死那个贱丫头了!
原本将庄婧溪送走之后,一切都好好的。
可现在庄婧溪一回京,她就又变得诸事不利。
这个贱丫头天生就是来克她的!
赵惠兰崩溃地哭出声,眼睛里里满满的都是怨恨哀痛。
她为自己的命运而哀痛。
为生了庄婧溪这样一个扫把星而满腔怨恨。
她紧紧地搂着庄玉瑶,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抓住了可以依靠的浮木,“瑶瑶,你说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你长姐是个冷心冷肺的,她眼里心里只有她祖母。你四姐姐是个扫把星,是个害人精,她恨不得我死!”
她哭得不能自抑,像是要将满腹的委屈全都说出来,“娘能依靠的女儿只有你了,只有瑶瑶才是你最贴心最懂事的宝贝。”
“娘生的这几个女儿,也就只有瑶瑶会心疼娘。”
庄玉瑶听得愈发难受,心中对于庄婧溪的厌恶更是上了一层楼。
她声音有些闷闷的,“娘你放心,瑶瑶会一辈子都心疼娘孝顺娘的。”
她是娘亲的宝贝,只要娘亲一如既往地待她这么好,她会一辈子都心疼娘孝顺娘的。
母女二人哭成这样,颇有其相依为命的意思。
这令在场的庄府四位公子颇有些手足无措。
尤其是庄三公子庄云衍。
他看了一眼哭得崩溃无助的母亲。
又看了一眼哭得十分委屈难受的妹妹。
他竟从心底生出了一种他是一个罪人的错觉。
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心里提醒他,他这些年对四妹妹的宠爱和疼惜都是错的。
他不应该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