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眼前嘁嘁喳喳的一群男人,沈南烟眉眼紧蹙,嘴唇越抿越紧。
现在是议论这些事的时候吗?达奚多颜到底给她留了个什么样的朝局?
她正欲转身回紫宸殿,好好查验一下达奚多颜的尸身……一道略微有些沙哑的童声,突然打断了所有人的议论。
“所以,真的是你杀了我父王?”
循声望去,一个身形消瘦,六七岁大的男孩儿自太极宫门而入……
他定定看了沈南烟一会儿,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个礼,便径直朝荣浅走去。
“南,南儿?”
沈南烟第一次在荣浅脸上看到慌张的神色,似乎是想整理下自己,可手却被反绑在了身后,她下意识地往一旁的太监身后躲。
“南儿,你,你怎么来了?”
“我问你,你为何要杀了我父王?荣禄公公明明说父王身体渐好,一定会康复!你……”
“够了!”荣浅厉喝一声,“一口一个‘你’,本宫是你的母妃,本宫若不是为了你的前程,为了替你夺回属于你的一切,本宫会如此铤而走险吗?”
“什么前程?”达奚嘉南扬起脑袋看着他眼前的人,语气很是愤怒,“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当西夏的王!明明是你们荣家野心勃勃,妄图利用我得到更多的权势!”
“咳咳,咳咳……”
达奚嘉南咳得上不来气儿,一张苍白稚嫩的小脸瞬间憋得通红,眼见他单薄的身子在冷风中摇摇欲坠,荣浅登时就急了。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他送回去!”
“哦。”一旁比他高出半个头的小太监被眼前情景吓得不轻,急忙扶着达奚嘉南往外走,“大王子,我们回去吧!”
“扶我去紫宸殿,我要见父王……”
眼见他竟真朝着紫宸殿去了,荣浅登时就急了,“南儿,你去见他作甚?速速回你的拂云阁!”
达奚嘉南:“……”
荣浅见令她思之若狂的王儿根本不理会她,眸色陡沉,瞬间拔高了声调,“南儿,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母妃还能害你不成?”
“我没有你这样的母妃!”达奚嘉南猛地侧过身子,大喝一声。
看着满院子的人,他心脏咚咚狂跳,不多时,他抹了把眼泪,冲着荣浅放声大吼,“就因为你的狼子野心,我非但没了父亲,还成了间接害死父王的凶手!我恨你!”
“你说什么?”荣浅眼底尽是难以置信,“你恨我?我一个快死了的人,冒着赔上整个荣家的风险,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谁?”
荣浅歇斯底里,近乎癫狂,“是达奚多颜那三个儿子,抢了本应该属于你的王位!”
“是这个沈南烟,非要赶在这个时候回来,说什么能治好你父王的病……让宜妃动了杀你父王的心思!”
“更是这个沈南烟,她为所欲为,肆意敛财……害得我计划失败,无人接应,更害得我荣氏一族,数百口人都难逃一死!”
“达奚嘉南!你该恨的,应该是那三个小畜生,是这个沈南烟才对!”
强词夺理,沈南烟嗤鼻,不屑地翻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毒妇!去死吧!”
荣浅不知何时解开了手上的绳子,拔出头上唯一的发簪,猛地朝沈南烟刺去……
“小心!”
“主子!”
“阿姐!”
“……”
混乱中,云柒抱着沈南烟迅速闪到一旁,达奚嘉南拧着眉头,瞪大眼睛,背对沈南烟张开手臂,试图用自己瘦小的身躯,来保护他从未见过面的阿姐。
“南儿……”
荣浅根本收不住力气,径直朝达奚嘉南刺去,电光火石间,疾步冲来的拓跋君赫,飞身朝女人踹去……
“大王子!”
“……”
院内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得呆愣在地,等反应过来时,沾着血的簪子“咣当”坠地,达奚嘉南已然捂着鲜血淋漓的半边脸,重重朝后面栽去。
拓跋君赫眼疾手快,伸手一捞,将他稳稳接住抱了起来,这才没让他磕伤后脑。
离着最近的老太医赶忙上前,他刚拔开达奚嘉南捂着脸的手,脸色唰地一下就沉了下来。
“大王子被刺伤了眼球,且伤势严重……这眼睛无论如何都保不住了!”
“唉!少将军快将大王子抱进屋内,为了保住他的命,老夫得尽快取出他受伤的眼球……”
毕竟只是个七岁大的孩子,甫一听说要剜掉他的眼睛,达奚嘉南缩在拓跋君赫怀里,低低哭出声来,“我以后……是不是就再也看不到弟弟们了?”
这话听着着实让人揪心,有大臣们忍不住默默摇头……
造孽啊!大王子是长得最像王上的孩子,却摊上这么个生母,先是被催产落得个病弱身子,这又被毁了眼睛……
“……”
拓跋君赫踹向荣浅那脚着实不轻,她摔在地上动弹不得,直勾勾地盯着达奚嘉南,心中一阵悲凉……
没了眼睛,她的王儿便成了残疾者,从此彻底与王位无缘了……
她荣浅一生骄傲,非但没能光耀门楣,得进荣家祠堂,反倒还将荣氏一族彻底断送了,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