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叹了一声,达奚多颜转眸看向一旁,“因着孤的儿子死了,孤恨过你!”
“孤甚至将你派往边城督军,恨不得让你死在战场上!可孤最终还是下不了狠心……”
“奴才知道……”荣禄跪着上前,重重叩首,“奴才欠王上的,几辈子都还不清!奴才生生世世……”
“不!”达奚多颜打断他的话,“若有来生,咱们都投生到寻常人家,过些寻常日子……再也别见了!”
“王上……”
“荣禄,今世债,今世偿,你欠孤的,你得还!”
“奴才还!奴才就是最后拼得魂飞魄散,也必定完成王上心愿!”
达奚多颜重新看向他,声音略微有些哽咽,“好!孤就再相信你一次!”
荣禄快速跪到罗汉榻旁,竖耳倾听。
“只两件事,其一,母强子弱,必为祸……孤死后,立刻杀了端妃和宜妃!”
“喏!”
“至于王后,朕有愧于她,只要她能安心守着辰儿,好好照顾他,便先留她一命!切记,千万不要让她尝到权利的滋味!”
“奴才记下了!”
“第二件事,你一定要帮孤照顾好孤的几个孩子,尤其是烟儿!无论何时,一定要以烟儿的性命为重!”
“呵……”想到沈南烟,达奚多颜不觉间弯起了眉眼,毫无血色的脸上,竟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这丫头自打离开晟国时,就没打算在西夏长待!她在朝歌城遍布眼线,连宅子都置了好几处,时刻准备着要跑呢……”
“孤本来还纳闷儿,拓拔君赫不是说她匆忙下,两手空空回来的吗,哪里来的这么多银两?今日见到她惩治那些大臣们,孤可算明白了一半儿……”
荣禄吸吸鼻子道,“安阳公主聪慧机敏,经历的事情又那么多……自是有谋略有主见的,这点倒是像极了王上!”
“说白了,还是这丫头命苦!若是千娇万宠长大的女娃娃,哪会如此没有安全感,时刻警惕小心,处处为自己筹谋?”
达奚多颜上扬的唇角慢慢落下,语气悲凉,“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孤对不起她!因着孤的原因,她吃了不少的苦,差点都没能活下来!”
“如今孤好不容易找到她了,非但不能弥补她,还要逼她背着个摄政公主的头衔,替孤守着西夏,护着几个王儿!”
“让她不得不与那些老狐狸斗智斗勇,去应对那些歹毒的算计……”
“呜呜……”一生坚强,流血不流泪的达奚多颜,说着说着竟呜咽起来……
“孤既没抱过她,又没给她喂过一口饭食,更没教过她本领道理,让她过上一天公主该有的日子……如今却要凭着这层单薄的血脉关系,如此逼迫她!”
“荣禄……孤不是人!孤不配做她的父亲!孤,活该不得好死!”
荣禄拿过帕子,慌乱地为达奚多颜拭去眼角的泪,“王上,若不如此,那些人也不会轻易放过公主的……都是形势所逼,您也是逼不得已啊!”
“荣禄,那孩子不欠任何人的,是孤对不住她!”
达奚多颜眸子陡然睁大,紧紧握住荣禄的手,一字一字地道,“你一定要答应孤,若哪日西夏安定了……你一定要代孤还她自由!”
“王上说的话奴才都记下了!奴才荣禄,对着满天神佛起誓,一定会不计代价,保护好公主与几位王子,凡事以安阳公主的安危为重!”
“荣禄,记住你对孤的承诺,别让孤死了,死了都不得安宁……”
蓦地,达奚多颜身子一歪,登时匍出一口黑血,一张脸竟煞白如纸,眸中尽是红色血丝。
“王上?”荣禄慌忙地帮他擦去唇上的黑血,倏地回头,冲门外嚷道,“安阳公主怎么还没来?”
朱雀街上被割了喉的妇人公主都能救活,何况王上只是,只是……
达奚多颜喘着粗气,抬起沉重的眼皮盯着荣禄,“烟儿的药,的确厉害,孤,孤还能撑上一阵,孤要见尉鹤引他们……”
“是,他们差不多也该到了,奴才这就去叫他们进来!”
快速退出紫宸殿,抬眸一看,王上信任的那些个大臣们果然到了。
看到荣禄出来,尉鹤引急忙上前问,“王上怎么样了?
“王上让你们都进去,记住,捡紧要的事说!太医也进去……”
“好!”
大臣们关好紫宸殿的门时,霍修带着一队侍卫,抬着去请沈南烟的几个小太监的尸体匆匆进了院子,“荣禄公公,宫中不太平!”
余光瞥见荣浅瞧着那几具尸体,眸中闪过一抹兴奋,荣禄面色瞬间黑沉到了极点,“咱家带人,亲自去请安阳公主!”
“等一下!”霍修叫住荣禄,掏出刚从拓跋君赫手中得来的药丸,“少将军昨日没舍得把药都给我……
“他说安阳公主给他药时说过,若是伤重始终得不到医治,可以隔半个时辰,再吃一次红色药丸!”
闻言,荣禄拿着那药丸再次进入紫宸殿……
暗处,慕容澈与明渊将一切尽收眼底,思索良久,慕容澈当即命令明渊出宫……他却直奔雍华宫而去。
“想什么呢?”沈南烟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