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给你。”
顾正尧从书包里面翻出一瓶暖姜茶，胖乎乎的手拿着瓶子，递给蜷缩在凉亭长椅上的林意之。
她的头发被风吹的乱糟糟，校服上也沾了许多灰尘，脏兮兮的，被冻得通红的小脸埋在臂弯里，听到顾正尧的话，才抬起头。
漆黑的眼睛里浸满泪痕，鼻尖又红又肿，轻微抽动。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林意之别过脸，一把抓过顾正尧手中的饮料。
“你不开心就会来这里啊，”顾正尧将书包抱在身前，凑到林意之身旁坐下，“而且你只要不开心，就一定要去便利店买这个饮料。喂喂，可不是我变态偷窥你，你总是这么明显，大家都知道的吧！”
说到这里，顾正尧懊恼挠了挠头......自己在说什么啊，明明想要安慰她的。
林意之扑哧一声笑出来，眼睛里的泪光亮晶晶的，她脸颊鼓鼓：“大话王。”
——根本不是大家都知道的，她难过，根本就没有人在乎。
“你们女生就是太脆弱，一点小事就要闹着自杀。”顾正尧声音脆生生的，一脸故作成熟的模样。
“不就是你爸妈偏向林昂嘛，这有什么，林昂他就是个小屁孩，不是我说，他才三岁，你都十岁了，你用力推他一下，他肯定跌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实在不行我带几个朋友帮你放学堵他一次，看他还敢不敢跟你争。”
“你这样会不会有点过分啊......”虽然这样说着，听到顾正尧这样说，林意之心里还是觉得热乎乎的，比暖姜茶还要让人觉得温暖。
从前她一直觉得顾正尧就是一个每天只知道拉着他那帮狐朋狗友打电玩的讨厌鬼，现在才发觉，其实他这个人，也挺细心的。
至少她不开心就要喝暖姜茶这点，就连父母都不曾注意到。
“他都把你逼到想自杀了，我揍他一顿怎么就过分了！”顾正尧振振有词，“意之我跟你说，这种事情你只去怪林昂其实也不对，我问你，林昂是谁生的？”
“是，我爸妈生的。”
“这不就对了！你爸妈生林昂的时候你都七岁了，他们问过你想不想要一个弟弟吗？”
林意之愣了一下，攥紧饮料瓶，摇了摇头。
“那你说凭什么？”因为情绪激动，顾正尧圆乎乎的脸涨得通红，“你也是家里的成员，为什么他们生小孩不征求你的意见？”
“你不要以为他们看不到你的委屈，他们其实心里都明白，就是假装不知道而已。但是吧，按照我的经验，其实就算你说出来让他们知道也没什么用，你忍着，他们会觉得你就该这样，你闹，他们可能一开始会迁就哄哄你，到后面就会觉得累，指责你不懂事，更不喜欢你。”
“所以，应该去死的不是你，而是你爸你妈，甚至还有林昂。”
这些话让林意之陷入沉思许久。
她又何尝不怨爸爸妈妈，就像今天，假如林昂撕掉她美术作业的时候妈妈没有满不在意说“你是姐姐要让着弟弟、他还小什么都不懂”这之类的话，而是耐心安慰她两句，她也不至于在家里那样不懂礼貌哭着发脾气。
“是不是家长都觉得，姐姐就要让着弟弟才对？”林意之抹了抹眼泪。
“当然不是！”顾正尧表情夸张，“那你的意思就是，我哥哥在家里就要让着我呗？”
“对啊顾正尧，你有个哥哥，那你就是家里比较小的那个，你爸妈是不是特别向着你。”
顾正尧没回答，偏过脸背对着林意之，冷哼了一声，“切。”
圣诞节，公园里的红绿灯带璀璨绚烂，两人坐在凉亭长椅上，看着灯火通明的江对面，很久没有说话。
“我跟你说，其实你情况已经算好的了好吧。”许久，顾正尧转过身趴在长椅靠背上，语气故作轻松，“至少你学习成绩好，只要你够优秀，你爸妈早晚会喜欢你的。而且你是大的那个，实在看林昂不顺眼，就趁你爸妈不在家打他一顿解解气不就行了，你看顾正樑，他成绩比我好，力气比我大，我处处不如他，想找人揍他都打不过。”
“你很讨厌正樑哥哥吗？”林意之忍不住问。
“我哪有资格讨厌他啊。”顾正尧低头抠着指甲，“我爸妈本来只想要一个孩子，我就是个意外。要说讨厌，也是他讨厌我，如果没我，家里的财产以后就都是他的了。”
“你也不能这么说......”
“哎呀，就别说我了行吗，赶紧回去吧，冷死了。”顾正尧跳下长椅，拎起林意之的书包，“哦对了，今天是你生日，我还特意给你买了小蛋糕呢，快看看还能不能吃。”
顾正尧在书包里翻了半天，拿出一个黑色的方形盒子打开。
黑森林蛋糕早就散开融化，盒子里面一片狼藉。
“你看吧，没法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