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妃出事后,萧执林整日把自己锁在明庆宫里,谁也不见,之前浮山寺里的刺客查到一半也撒手不管了,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桃花林里的刺客和这次额娘的事,幕后黑手是同一人,他在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里自问,如果当初在桃林,他让刺客得手了,幕后之人是不是会放过额娘,一个失去了皇子依靠又没有家世的宫妃,是构不成威胁的。
甚至会怀疑是不是自己最近在查桃花林刺客之事查的紧,幕后的人狗急跳墙,这才会选择对额娘下手?
这些没有答案问题和整日整夜的胡思乱想,让萧执林精神变得恍惚。
他有时会看到额娘从门外进来,怀里抱着他心心念念的妹妹,妹妹白白胖胖的,像幼时的温元,也与他预想中的一模一样。
可每每只要他一上前,镜花水月就会轰然消散。
如此几次后,他在一天夜里,端着烛台点燃了床边衣架上的一件火狐裘。
据当时在明义宫里的宫人说,他们看到九殿下寝殿火光异常,进去时,就看到九殿下手里拿着烧到一半的火狐裘四处甩,火星沾到哪烧到哪,他神情疯疯癫癫的,似哭又像笑,唯独没有害怕。
一件火狐裘烧了大半个明义宫,宫人不敢瞒,找到了嘉正帝居住的德性殿,得知嘉正帝宿在了永和宫后,又赶了过去。
深夜被吵,搁谁身上都不会痛快,宫人低头俯首,心惊胆颤地把事情禀明。
嘉正帝还没说话,床内侧的皇后先出声了,“陛下,九殿下向来孩子心性,接连受到打击,一时想不开也是正常的。”
“宫人再好,也难时时照看周全,不若让九殿下到臣妾宫里,臣妾定当尽心竭力照顾。”
宫人闻言大着胆子抬眸往上看,只见圣上面色在听到皇后话语后变得旁晦涩不明。
宫人心里明白缘由,皇后身子不好,多年来生养艰难,如今膝下只有一个十三公主,圣上怕皇后此举是想利用九殿下争宠或者有更大的筹谋。
嘉正帝是从十几位皇子里厮杀出来的帝王,即位后最不喜的事就是皇子争夺,多年来没人敢触这个霉头,皇后此举却有踩线嫌疑。
“臣妾身子不好,本不应下这事,可衡芜年少,乖巧贴心,应是能给予九殿下些许安慰。”皇后又说了一句。
嘉正帝的脸色因为这句话终于好转起来,不知是因为听到十三公主的名讳,还是知道皇后没有别的异心。
宫人被发现,忙低眸不敢再看。
“那便依皇后所言,退下吧。”
“是。”宫人依言退下。
当夜萧执林就被过继到了永和宫,宫门紧闭的钦安宫和焦黑一半的明庆宫,成了这皇城里两座讳莫如深、谁也不提的废殿。
因为这事,整个五月温府里的气氛都很沉重。
直到六月,一队从远方而来的人马像沉沉阴天里迸射出来的金光,刺破了笼罩在温府上空一个多月的厚重乌云。
六月八日早上,一队车马浩浩荡荡地跨进圆月城。即使车马上没有任何旗帜或家徽这些可以表明身份的东西,但街上的人还是从满队宝马和辔饰考究上看出了引领这队车马的人身份必定不凡。
更别说车队领头的还是两个颇具气势,打扮金贵,与城里很多大官巨贾家的少爷比起来也丝毫不差的公子了。
“欸,你们看马车后面箱子里的是什么?”
人群里有人惊呼,众人跟着提示去看,原来是其中一个箱子的扣子在路上颠松了,这会随着马车走动,一起一落的,让里面的东西若隐若现。
“色泽艳红,大小如母鸡初生之蛋,像是什么果子。”有眼尖之人说道。
“听你的描述,分明是宝石奇珍,怎么会是果子呢,世上何来如你形容这般稀奇的果子?”旁边的人听了不信,什么果子值得这么大阵仗,只有传说中的红宝石才会有这么大排场。
“真是果子,你们细看,周围还包着冰呢,白气腾腾的。”有懂行的人又出来了,“我观其样,竟像岭南独有的荔枝。”
圆月城毕竟是天子脚下,见过世面的人不少,有知道荔枝的也不稀奇,但更多的是不知道或者是听过没见过的人,听到是荔枝这等稀罕物之后,一窝蜂凑拥过去,想看的清楚些,以后好跟别人吹牛。
徐家兄弟没理会,他们架着骏马慢行,最后停在了温府门口。
徐家车队行走动静不小,郑术吩咐门房开门,就看到了徐家兄弟。
“舅老爷来了,怎么也没派人先行通行一声。”他说完转头吩咐身后的小厮,“去告诉夫人,就说有贵客到。”
温元等人在上着课,突然听人来传,府里有贵客到,让他们同去迎。
温元和温玉章汗津津地往花厅赶,离花厅越近,就越清晰地听到从里面传出来的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