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军规第十条,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者,军棍一百!”
陆明的话掷地有声,然后冲着陆羽一抱拳。
陆羽点点头,转而又向着孟文庄等人道。
“孟文庄,你身为百夫长公然带头闹事,你需受一百军棍,其余者各五十军棍,若有再犯者,定斩不饶!”
“是!”
陆羽话音一落,孟文庄等人就被拖到了校场正中。
一时间校场上尽是之声,不多时孟文庄等人已是皮开肉绽。
在众人没注意到的地方,那群士兵里有人的眼里倏地滑过一道精光,一闪即逝。
主上果然是料事如神,接下来要尽快行动,准备下一步了……
不过这个孟文庄,也太不顶用……
……
自那日太子楚天佑自杀,西楚王城一直笼罩在阴云之下。
张皇后悲痛欲绝,本来已经痊愈的身子又一病不起,而楚云轩一直守在建章宫,连朝也不上了?
建章宫内,金笼里的安神香静静的燃着,楚云轩坐在楚天佑的床边,神思恍惚。
他这次是不是错了。
他想算计的是李明月,不是他的太子。
“陛下,您休息一会儿吧。”中贵人灵均跪在楚云轩的身侧,满目心疼。
“灵均,鲜卑使臣可有上书?”
楚云轩并没有应答,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放不下他的江山。
“鲜卑使臣已到了驿站,一个时辰前递了国书,明日就要接二公子去鲜卑。”
从头至尾,中贵人灵均都是清楚楚云轩的筹谋的。
可太子无辜。
“半个时辰后去传李明月,他应该去履行使命了。”
“是,陛下。”
中贵人灵均没有多问,只是临走前又多加了些安神香。
“佑儿,父王……”
“错了”二字终究没有说出口,楚云轩看着楚天佑苍白至极的脸庞,心里只闪过一瞬的不忍。
这些日子以来,他总是梦到儿时。
因为安神香的作用,倚在床边的楚云轩有了困意。
又是白茫茫的一片,然后目之所及,是多年前的青州王府。
他看见母亲就坐在荷花池边的栏杆上,“云轩,今天的功课做完了吗?”
“啊?”
还是孩童的他一心只想着去放纸鸢,夫子布置的课业还未完成。
况且他还与夫子起了争执。
“母亲,我还没……”
听到母亲在叫他,他低着头,不敢去看母亲的眼睛。
“臭小子,夫子都告诉我了,你今天的课业根本没完成!”
浑厚硬朗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打断了他的话,是他的父亲。
“我觉得夫子说的不对,他说天下为一家之姓,我却觉得若德不配位就该能者居之!”
“云轩,这话可不能乱说!”母亲吓得赶紧捂住他的嘴巴,这种大不敬的话若是传出去,是要杀头的。
父亲沉默了半晌,没说话,他只是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告诫他,“云轩啊,有些话心里明白知道就好,不要和人论一时的长短,世人往往只看结果。”
“父亲,我知道了……”
那时楚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只看结果吗?
画面不断变换。
莹莹的宫灯在他的脸上划过几道忽明忽暗反光。
他看见青州王府里的其乐融融。
他看见他依偎在母亲怀里,静静地听着关于父亲的过往。
少年热血,雪夜轻裘,逐敌千里,又练得一身好本领,拱卫北燕王城。
他还看见,青州王府的日升月落,一日三餐。
这是常有的梦,是很好很好的旧事,他再熟悉不过的。
如此,他便放下心来,不自觉地跟着这个梦走。
只是下一刻并无任何温情在侧。
青州王府里血光满天,父亲被押解到镐京王都等候发落。
一个月后,他们等回了父亲的尸首,白布上满是从父亲身上透出的鲜血,已然干涸。
他们说天子相信父亲生了谋逆之心,赐梳洗之刑。
但天子感念青州世代尽忠,不株连九族,只是收回一切尊荣。
诺大的青州王府风雨飘摇。
那一日,他望见一身嫁衣悬梁自尽的母亲。
他不敢去看,只有远远一瞥,大红素白交织,他满心悲痛倾泻而出,又悲又痛。
他再也没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