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习警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给江雪律掀开黄色警戒线,将人领上去。老旧居民楼没有电梯,必须穿过通道,江雪律踩着阶梯往上,目前现场被封锁了,仅有技术人员在手忙脚乱地进进出出。
他进来,进门便是一股难闻的异味。
整个现场惨不忍睹。
一个男人正站在现场的正中央,长身玉立,肩背笔挺。众所周知,江州市局位高权重的支队长,拥有一张十分英俊出众的脸。所有人都看习惯了,有秦队的地方,闲聊摸鱼都不敢出现,奈何今天情况有些许不同。
江雪律怔了一下。
他注意到秦居烈今天戴眼镜了,是无框的冷清眼镜,有点像知识分子。镜片之后,眼睫垂下,收敛了凛冽。少年颇觉新鲜,多看了几眼。
也许天气太热了,江雪律一路走来额头都渗出热汗,手机显示今日最高气温三十七度。
男人也不例外,以往一丝不苟的衬衫,松松解开了两粒扣子,略微冲淡了几分气势。秦居烈手里拿着一份蓝色文件夹,这蓝色文件夹里有卷宗和尸检报告等资料,见江雪律来了,他翻过一页后,放下了。
一旁的法医察觉到情况,“秦队,怎么了吗?”
秦居烈盯着门口,语气公事公办,“今天要来一名新人,你们教他一些东西。”法医刚想说,没听说您带人了啊,今年他们局里来新警了吗?这分配不是还在路上。
说曹操曹操到,那名新人来了。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回头,唰唰唰几道目光落在门口。
他们对上了江雪律那张足够熟悉的脸。
法医:“……!?”
“你们把他当一名见习警,多指挥他做事,别给他优待。”
其他见习警:“……”
他们第一次体会到这两道弯杠,没人争抢的基层赛道,居然还能有空降。另外小江同学是他们市局捧着都来不及的宝贝,他们敢指挥小江同学做事吗?张局要是知道了,第一个饶不了他们。
“愣着做什么,来一个人教他规矩。”其他见习警生见上司脸色铁青不似开玩笑,生怕不留情的训斥冲向他们,连忙慌忙走过去。
江雪律还没反应过来,他手里就被塞了鞋套和手套。
一名小警员把他拉到旁边,小声教他怎么用。这是所有刑侦人员都知道的规章制度,进入犯罪现场,为了不破坏现场,必须佩戴手套,不能随意触碰证物,不能留下脚印,零零总总几乎事无巨细。
小警员就怕江雪律没按要求做,惹了秦队长不快。技术科也来了一名,帮江雪律套东西,大致告诉他现场发生了什么,点到为止。
江雪律茫然着一一照做了
他做好一切准备走过去,本以为秦队会告诉他,今天叫他来做什么,结果秦居烈也没告诉他,指了指现场中心,“你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哦原来真的是叫我来破案的吗?
江雪律心里有数了。
其他人却感觉不对劲,这案子其实已经迈入尾声了,没必要叫小江同学过来……市局给小江同学的定位,是非大案不劳驾。如果什么小案子都要犯罪之眼,小江同学本身忙不过来,也显得基层警察太无能了。
谁知道下一秒,一句话坠地,“不要用能力。”
江雪律愣住了,其余人也愣住了。
秦队在干什么啊,这是所有人沸腾的心声。法医都傻了。
“怎么不动?”秦居烈看他。
江雪律有些茫然,感觉自己对上了考校,作为一名成绩优异的三好学生,江雪律从小面临大大小小不少考校,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身经百战。这是最特殊的一次,在命案现场。
秦居烈微眯双眼,日头正烈,照出他一副眼镜后狭长又锋锐的双眸,他目光时而盯着尸检报告,时而落在少年身上,口中没有任何解释。
江雪律尝试了一下,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如果封闭了天赋,他就如同寻常人一般,只能看到满地的血迹,从一间卧室延伸出来。
“秦队,你也太为难人了。”法医为孩子感到窘迫拘束,忍不住说了几句。
“死者是一名女性?”
现场摆放了照片和不少女性化的东西,客厅正中央最显眼的是一张全家福,一对中年夫妻面带笑意,拥着一名少年。
“丈夫已经死去多年。”
法医微微诧异,他刚刚在一旁听得一清一楚,确定见习警没有告诉小江同学除了命案之外的信息,只说了这个屋子里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命案。没有说死者是一名男性,还是一名女性。
小江同学怎么知道,这一家三口中,死者是一名女性,她的丈夫已经死亡多年?要知道,在命案发生的第一时间,不少人都先入为主了。
他这样想,也这样问了。
“直觉。”
江雪律道,实际上不光是直觉,江雪律还注意到了屋内的陈设,女性化流苏般的东西占绝大多数,硬朗化的阳刚气息并不多。他打开鞋柜看了一眼,没有男性皮鞋等物。又注意到客厅桌上根本没有烟灰缸,柜子上并没有酒,包括餐厅吃饭的地方,只有两张椅子常年有拖曳痕……这熟悉的场景,江雪律从小到大并不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