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幻境被现实击碎,我站在石板路上,呆呆看着眼前那一如既往的世界,青葱翠绿的草地,枝繁叶茂的树木和灌木丛,四周是形形色色、各司其职的人们,我就这样用一张舒适柔软的纸巾按压包裹着我胳膊上的患处。
“庄生晓梦迷蝴蝶!”我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向着眼前远处的铺满大理石地板的巴洛克风格的小剧院走去。
剧院不大但有一个小型的中央广场四周环绕着的十二根罗马柱,是一个下沉式的小庭院风格的广场,每一天都有音乐学院的学子在这里练习,空灵美妙的乐曲顺着露天的天空传播到很远的地方。
顺着罗马柱旁的走廊行走着,找到了一个空闲着的石椅,我坐在椅子上拿出了包里的一个小便签本和一只细短的水笔,我在便签本上写下了寥寥几语。
“你从幻境中走来,带着圣洁的微光,照耀着我内心的灰暗;你从梦境中走来,带着希望的笑容,治愈着我精神的伤痛。我看着天上的云朵,看着微风下波光粼粼的湖面,它们都映照着你的模样,将我紧紧环绕在这片土地上,似乎在告诉我,让我不要害怕,不要哭泣。”
“上帝在天堂弹奏着圣歌,撒旦在地狱吟唱着颂歌,你站在人间,我的身旁,为我奏响了希望的乐章。”
习惯了记录一些当时想到的一些词句,那些都是当时的所思所想,是当时那一刻的心情。
我写完了脑海中突然想到句子之后便离开了小剧院。
回房间的路上遇见了同住的室友曲奇,于是便相约一起吃饭。
“曲奇,那天谢谢你了,你吃饭了吗?”我主动叫住了曲奇。
她看到我,摇了摇头:“一起去吃饭?”
我点头,主动拉住了她的手,她有些惊奇但也没有说什么。
“我想一会儿去附近的商业街逛一下,你要不要一起去。”曲奇率先打破了饭桌上的宁静。
“好啊!你想去买什么吗?”我笑着问她。
“听说那边有服装店开业打折,想去看看,顺带去一趟超市。”
“正巧我也想买新衣服了,好啊好啊!”我笑得更快乐了。
一起去逛了街,买了一些衣食住行的相关物品,一起漫步在回屋的路上。
夜晚的天空中,掺杂着路边行驶的车辆驶过的声音和路旁树木绿植中的蝉鸣声,明亮温暖的黄光路灯照耀着大地,路灯拉长了我们的影子,两个手挽手一起走的女孩子,就像两颗在夜晚璀璨夺目的明珠一般。
我大概记得曲奇当晚和我聊到了一件关于我和她的共同爱好的话题,难以想到,如何巧合的是,在这样遥远的异乡之中,两个有着许多相同爱好,又各有其独特之处,相互互补的女孩会就这样被命运牵连着,在同一间公寓里相遇成为了室友,乃至是好友。
“你也看吗?我也看那个剧。”
“我也不喜欢她,太假了。”
“我们喜欢的东西那么多都是相似的,怎么现在才玩起来嘛!”我挽着曲奇的胳膊撒娇的说着。
“可能是因为我们都是慢热的人。”
这一次我没有回答,只是浅笑了,随之转移了话题。
而每当提起两人都能瞬间秒懂对方的共同点的时候,欢乐总是很快就到来,即使更含蓄内敛的曲奇也被我影响着哄然大笑,就在街边那般放肆的开怀大笑,这应该也是我三年来,罕见的肆无忌惮的欢乐了。
其实我并非是那般慢热的人,只是习惯了三年来慢热的人生。
我总是认为我已经开始好转了,我将之前发生的一切当作一场名为幻想症引发的病灶,所谓的精神疾病折磨了我三年而已。
当新的环境、新的朋友、新的生活到来的时候,那些可怕的幻想就应该结束了。但看着那伤痕累累的肌肤又似乎是在告诉我,那一切不是幻想,是切实发生过的事情,那或许是我的另一个人格发生的故事,而现在那个副人格应该到了一个永久长眠不醒的状态了,该换正常的主人格上场了。
只不过在这样的交替之下又一次迸发出了另一个副人格,这个副人格活脱脱一副怯懦却不着调的姿态,好似一个旧居深窖中浑身发霉的畏惧阳光的疯妇,时而躲躲藏藏,时而疯癫无状。主人格被越藏越深,就像戏曲表演中的川剧变脸,只不过这场游戏之中,千变万化之间丢失了真正的面容。
现今的任务已经不再仅仅是尝试坦然以对,还需要找回原先的面庞。
而这条路上也出现了一个最大的阻碍——我发现自己的社交媒体上总是出现一些奇怪的窥视自己的家伙,当然这种窥视也不是不会进化的,进化之后的窥视开始变成了一些毛骨悚然的问好信息,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谁最有可能做出这样阴暗诡谲的举动,那个人一定是伍棋。
如果说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千里之外的异乡,那最可怕的危险就在假期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