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折露葵没怎么吃惊,只是一摊手,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中野平将两人带到了旁边那堆杂乱的桌椅旁:“刚才,就在你们上楼来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些东西。”
他指了指其中一张圆桌,桌面上有大片密集血迹,而且血迹都按照单一方向呈现放射状
“这无疑是死者的血迹。而且按照运动轨迹复现,死者被害的时候血液喷射过来,以倾斜的角度撞上水平的桌面才会呈现我们所看到的这种形态……但问题是,当我刚到这里的时候,这张桌子却是侧倒在地上的,而且桌面背对着死者。”
折露葵缓缓点头道:“这意味着,这堆桌椅……不是在死者死前,也不是在死者时,而是在死者死后,才被人撞翻的。”
她很自然地追问下去:“所以,出现在这房间里的第二人是关键……监控有没有拍到他?”
“没有。我们刚到这里就第一时间查看了监控视频。然后监控上没有拍到任何人进出。”
“……和刚才的判断矛盾了?”
“是矛盾了,但却是好事。”中野笑了起来,“房间里有第二个人,这已经是确定无疑的事情了。‘监控没拍到人’无法推翻这一点,反而能推论出‘监控被这个人动了手脚’。既然如此,我们就有机会通过追查修改监控的手段这条线找到那个人——这反而成了他的马脚。“
折露葵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综上所述。”中野平抬头望向两人,一口气说出自己的判断,“我认为小林真冶之死不是意外,而是被人谋杀。凶手在杀死小林真冶后仍然在房间里逗留了片刻,碰翻了这些桌椅后才离开,最后还通过预先埋下的后门将记录了自己容貌的监控视频抹去了。”
折露葵点点头,不置可否。
然后她确认道:“所以,你的判断是:这件事的主体并不是因为房子被削飞了一整层,而是凶手杀死了小林真冶。小林真冶是事件的核心……屋子,才反而是被卷入的受害者。“
……少女这个推论的表述重点总觉得听起来怪怪的,虽然大致是这样没错的。中野一边想着,一边点了点头,然后就突然意识到了古怪在何处。
“等等,只为了杀一个人,就把整栋楼都斩了,是不是本末倒置了?”
折露葵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不是你自己的推理吗?”
“所以我才觉得……既然这样的案子连现象都不符合常理,那用常理去判断它的动机与逻辑大概也不行吧?”
折露葵只是微笑着,没再解释:“总之,感谢您的信息。”
中野明确地感觉到了对方的轻视——她只是觉得没必要对自己耗费心神来解释。
他倒是没生气,只是突然有些感悟。
折露葵是一名很漂亮,很优秀的女孩。
当然,作为一名年纪上完全可以当对方父亲的中年人,中野并不是对折露葵有什么奇怪的想法,只是不自觉地在心里将她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儿做了比较。
……不,算了。作为一名父亲,完全不想有折露葵这样的女儿。
中野想起来自己为了戒酒的问题,与女儿也大吵过几次,结果就是女儿赌气连续一周没和他说话。
但也仅此而已。
可如果换成眼前这名少女的话……
她可能一开始就会递过来一只100毫升量杯,规定好每天只能喝一量杯啤酒,并且每天递减5毫升刻度。
中野可以偷喝。但他会在第二天下班后发现家里大事不妙:冰箱它整个消失了。
而少女,则仍然在平静地读着书。
并在中野问起来的时候,微笑着答道:“冰箱?自然是送到不可燃大型垃圾回收点去了。”
“父亲,这可是说好的惩罚。作为成年人,对于做错事的代价应该早有觉悟了不是吗?”
而且真的不是表面上装的,而是真的一点都不生气。
但是更可怕了。
……虽然正常来说这个年纪的孩子正处在叛逆期,与父母的关系都不会很好……
但就是觉得,这个女孩与她父亲的关系一定会更加的不好。
这时候,一直在四处乱晃的灰原初走进过来,发话到:“中野警官,请问——头呢?”
——尸体的头?
这是一个关键问题。中野早有准备,立刻回答道:“现场没发现,我怀疑可能和楼顶部分一起飞到旁边那栋楼去了。我之前就已经安排了人过去搜查,这时候应该已经有结果了。”
然后他就拿出手机,拨给负责另一栋楼的同事问了几句,顿时露出诧异的神色:“……没有找到?”
“不见了啊。”灰原初似乎早又预料,点点头道。
然后他又说道:“还有一件事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啊……”
“什么?”中野本能地问道。
“出血量不对。”灰原初环视四周道,“少了很多。”
中野顿时醒悟。
虽然在外行人眼里,这个满屋子都是血的场景已经很吓人了——但与这种死法“应该”有的量相比,又太少了。
所以,实际见过太多的凶杀现场的中野会感觉违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