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应当是竹园建成以来最热闹的一夜。
在京里以优雅著称的竹园管家修奶奶一边看着家里的大小姐拎着邻居家大小姐的后衣领,一边发出尖锐的鸣叫:“去请二爷来!”
“把门关上!”“把他们拉开!”她老人家扭曲着脸,几乎要晕过去了。
“茶茶,别打了!”她远远跟在月买茶身后,哀求道。
月买茶却什么都听不见,她脑里一片空白,浑身的肌肉全凭记忆调动。
拖着哀嚎的温锦衣向后院去,她呼哧喘着粗气,谋划着把她扔下悬崖后要怎么洗清嫌疑。
她完全看不到看着她的仆从们。
悯山上的四幢别墅霎时灯火通明,三辆漆黑的公务车以议院守则不允许的高速飙上山路,不远处,议院大楼上架起□□。
皮肉被才长出来的玫瑰花刺刮开,刺痛中,月买茶听见男人喊:“月买茶!”
那暴怒的声音低沉华丽似大提琴,嗡嗡鸣鸣奏出一段糜烂艳曲,回头望男人俊美的面庞,月买茶倏然觉得委屈。
你怎么才来,她松开温锦衣的领子,眼前模糊起来。
我好想你。
“等等我……”她翕动着嘴唇,等等我,等我处理掉这个冒犯你的人,我就去抱你。
我那样爱你,解琟。
温锦衣又被拎起来了。
玫瑰花田被压被踩出一条血淋淋的路,始作俑者们到达了陆地的尽头。
“你在凝视我吗?深渊?”月买茶笑起来,“我才不会变成你。”
她大笑着松开温锦衣的衣领,朝瞄准她的红外线看去。
“都是伪君子。”
“都说爱我。”
“都要杀我。”
她醉汉一样踉跄几步,又拎起温锦衣的后衣领。
“啊———”
不知谁的尖叫结束了荒诞的黑夜。
一瞬间,静谧的夜重重从天上砸了下来。
溅起满天被殴打死的,无人收尸的,骨殖发霉的丑女人。
“爸爸。”女孩小心翼翼地踩过长满青苔的泥路。
“爸爸,你要杀了她吗?”她大睁着棕色的眼睛问。
泥泞道路前方,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敷衍地嗯了声,他手里拖着一个不停打哆嗦的女人。
女人不停抽搐着,是个标准的发病的瘾君子。
“她是受害者。”穿着丧服的女孩说,“爸爸,你是英雄,英雄不能杀受害者。”
“不杀她我们就会变成受害者。”男人拿起小刀,割破女人的动脉。
“宝宝,去拿卷纱布来。”
“拿卷纱布来。”天上的女人们爆发出尖叫。
好吵。
血一滴一滴流下起来,月买茶站起来。
愠怒眼光看过来,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爸爸!”她朝一滴一滴留着血的被簇拥的男人喊。
男人冷漠地看着她,像在看怪物。
“爸爸。”
脚上似挂了从古至今所有瘾君子的遗骸,月买茶站立在原地,哀哀地求,“爸爸,别丢下我。”
男人窃窃私语起来。
“别打断她”“是癔症”“她需要救治”
“我不要救治!”月买茶发出尖叫。
她殷切地看着男人,泪流满面:“爸爸,我不要药了,我不要看病了,你别丢下我。”
“别把我扔给她。”
“我不要做间谍的——”
“噗呲——”
金属陷入了肉里。
*
“欢迎回来,谢济。”
金发碧眼的男人张开他的薄唇。
“这是你和那位女权斗士的女儿吧,天哪,她太好看了。”
“Oh,dear,你的脸好白。”
“失去妈妈一定很难受吧。”
金发碧眼的男人朝亚裔女孩儿伸出手。
啪——
女孩打开男人的手。
咔擦咔擦,机枪上膛,火光迸溅满天,赠了一个绝望的秋天一个太阳。
不过一瞬间,男人被熊熊烈阳融化扭曲的变了形。
一直融化,一直扭曲。
一直……一直定型为一个一脸憔悴,满眼不可置信的男人。
“终于醒了。”秋月白叹口气,关切地问,“人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月买茶僵硬地摇摇头,她很好,神清气爽的。
一下子坐起,她打量着装修冰冷的病房,问秋月白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