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邢的房间不大,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和贴墙而立的衣柜。
窗台上摆着一盆薄荷,月光下绿油油的叶子更深了几分,让房间多出一丝生机。
时邢背对着窗户坐在床上,慢条斯理地将伤口上的防水敷贴撕掉。
他裸着上身,背肌线条流畅优美,充满张力,能看出明显的锻炼痕迹。此刻上面布满水珠,在月光下微微反光。
半干的头发垂在额前,时邢盯着虚空一点。
脑子里是方才骆秋俯下..身,轻轻吹着他的伤口。侧脸专注宁静,长而密的睫毛随着眨眼的频率震颤。
他脸上的担忧不是假的,关心也不是假的。
指尖悬空轻抚手臂上的伤口,他想起,那时候吴振骂他是疯子。
好笑。
吴振怎么会知道这个伤,有多有用呢。
擦干身上的水,时邢套了件T恤来客厅倒水喝。
浴室的水流声刚好停下,冰凉的杯壁碰到嘴唇,却停在那里没有下一步动作。
洗完澡,擦干身体,然后换上睡衣。
差不多一分钟。
他心里默数着,直到浴室门打开。
杯子倾倒,温水入喉,喉结也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滑动。
但他没有转向那个方向,只是喝了口水,就准备会房间。
“时邢。”
身后的声音让他停住脚步,这时他才终于看过去。
骆秋头发长,湿漉漉地拢向脑后,垂在肩膀,将那块面料洇湿。一张脸因为裹着水汽更显素白,眉眼更显漆黑,嘴唇也更显软红。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骆秋身上穿着的是他刚换下的衣服。
衣服只穿了半天,不脏,甚至还残留着洗衣液和阳光的味道。但那是他刚刚换下来的,带着他体温的衣服。
一种亲密无间的氛围纠缠在客厅这一角里。
直到骆秋继续说:“我忘带换洗衣服,先借你的穿穿。”
时邢视线落在他泛着水光的颈侧,闷闷地应了一声。
一片莹白在眼前一晃而过,时邢偏开视线。
虽然大家都是男人。
可他突然想起,之前骆秋问他的问题。
——如果有男生喜欢你,你能接受吗。
为什么要这么问?时邢想,难道骆秋在试探他?
骆秋……喜欢他?
想到这里,豁然开朗。
一种跳跃感从心脏蔓延到四肢,像春雨过后,嫩芽破土而出,沾上第一滴晨露时带来的震颤。
时邢回到房间,走到窗前,轻轻摩挲着一片薄荷叶。
玻璃上倒映出他模糊的模样。
他从没对哪个女孩动过心,更没对哪个男的动过心。
母亲离世后,他的世界里只有自己。
他其实……不知道怎样才算喜欢。
夜越来越深,时邢躺在床上枕着胳膊,半天没有睡意。
满脑子想的都是骆秋。
一墙之隔,骆秋侧脸压在松软的枕头上,已经陷入熟睡,完全没料到一个无心之举搅得时邢如此纠结。
第二天早上有课,骆秋很早就起床。
椅背上还搭着昨天借穿时邢的那件T恤,他拿起来放进了洗衣机里。
时邢醒来第一件事,看了眼时间。
8:45
第二件事,去找骆秋。
房间空荡荡。
直到看见骆秋给他发的消息:去找朋友,下午回
时邢看着手机沉默。
怎么一大早就去找朋友了。
*
骆秋新租的房子,离学校东门近。
走进来,往教学楼方向还有很长一段路。学校绿化做的好,路两旁是合抱粗的垂柳,一个挨着一个,柳条织成一面墙,风一吹满眼尽是绿色。
树旁边是湖,波光粼粼。
讲道理,这样的风景下,是个人都会心情不错。
可总有人不配合。
重重树影遮掩着的临湖小亭,巴掌大点的地方,此刻里面挤满了人,一年到头都少有这么热闹的时候。
事出反常必有妖,骆秋留意了一眼。
人堆里有个熟悉身影。
林可义。
凭他对林可义的了解,保守点来说,有他出没的地方,出幺蛾子的几率百分之二百。
骆秋停下脚步,站在了树影里。
临湖小亭有个接地气的名字,叫做清心亭,意在让立焱的学生把这两个字刻在心里,戒骄戒躁,清心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