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床铺被鞋盒行李箱占据,没有半点落脚之地,另一半床铺,小山似的一堆脏衣服臭袜子,气味诡异,逼得骆秋不得不退后一步。
看来李叶的处境比想象中艰难啊,连室友都要来踩上一脚。
就在这时,房门“咔哒”一声响,门口吵吵闹闹的传来几人说话的声音。
骆秋眉尾一扬——他正不爽呢,他们就回来了……
三位室友似乎关系不错,说说笑笑地进屋,看见骆秋后,又如同被线吊住脖子的大鹅,默契地同时收声。
多么和谐有爱的舍友情。
相比之下,骆秋的存在简直是非要勾引有夫之妇的第三者,哦不,第四者。
“李叶?我还以为你**。”为首的圆脑袋似乎对此颇为遗憾,边说边走进寝室。
另外两位紧随其后,虽然没说话,但脸上明显挂着不爽,直白表现出对李叶的不待见。
骆秋看向那个圆脑袋。
王艺伟。
寝室里带头霸凌李叶的人。
没有人天生就是要挨欺负的。上学期几人刚认识时,其他两人虽然觉得李叶疑似脑子有病,但也表示尊重,走一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路线。
但王艺伟不同,他看不惯李叶,极其地看不惯。哪怕李叶不招他,不惹他,在寝室里喘口气都要偷偷的,他也还是看不惯。所以上学期有近两个月的时间,一到晚上熄灯,他就把李叶赶到走廊,锁上门,不许他进来。
三四月底,正是倒春寒的时候,又冷又困的长夜里,李叶就只能坐在地上,尽力缩成一团保存体温。睡着是他唯一不那么痛苦的时刻,可那种环境下,他总被冻醒。
因为什么?
没有原因。
反正李叶不知道,继承了李叶记忆的骆秋也就无法知道。
但记忆有这么一段。
四月中旬,有天晚上下了雨。走廊的瓷砖地板,比平常更凉,阴冷湿寒的空气无处可避,透过衣料,渗进皮肤。
李叶缩在墙角,坐在地上,像个流浪汉。不,流浪汉尚且还有个用来隔凉的纸板,他却什么都没有。
那天晚上,李叶逼着自己睡,可他太冷了。凌晨两点,身上已经没有一丝热乎气,在这样下去,他几乎就要奔赴西天极乐。虽然李叶的日子总是灰暗,但他确实还没做好赴死的准备。
鼓起勇气去敲寝室门,轻微的,哒哒哒三声。他试探着:“你们在吗……放我进去好不好,求求你们了”。
里面的人窝在温暖的被窝里,睡得正香,没人理会这几声卑微的哀求,而这已经消耗了李叶的全部勇气。
骆秋抱臂而立,搭在臂弯出的手指下意识敲了两下。不爽,甚至有些愤怒——这是他以前很少出现的情绪。
骆秋想不通,李叶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被这么欺负?
骆秋微微一动,将身体靠在床柱上,难得的讲起了礼貌:“劳驾,把东西收收。”
王艺伟闻声回头,皱着眉瞪着眼,是个既不可置信又万分嫌弃的表情。
“你说什么?”他掏掏耳朵。
骆秋迎上他的视线:“东西,收收。”
“哈!我没听错吧!”王艺伟瞪大双眼,“小哑巴开口说话了!”
他站起来,走到骆秋面前。
骆秋比他高,客观因素让他不得不仰视。但气焰依旧嚣张,他伸手拍了拍骆秋侧脸,那只手占地面积很可观,触碰到了骆秋的眼镜框,让他的视线有一阵恍惚。
“小哑巴支棱起来了?我就不拿走,你能怎么办?告老师去吧,去找导员哭吧……啊!”
骆秋平生最讨厌聒噪的人。
屈膝,抬腿,踹。不到一秒,人飞出去,砸向对面书桌,腰卡在桌沿儿上滋味注定不好受,王艺伟尖叫一声后,立刻伸手捂着腰,五官顺势缩成一团。
“**?”室友刘江也是暴脾气,没从这一变故中品出来危险,一心就想着兄弟同心、狼狈为奸。
见王艺伟有难,他抄起桌面上的保温杯。
一切都发生在瞬间,重物携风扑面,骆秋没躲,在水杯砸过来的前一秒,他伸手将其抓住,顺着那股力手腕一转,接着锁定位置,反手一抛!
“啊!”
咣当。
水杯先是砸在刘江嘴上,然后落地。
“啊啊啊啊牙!我的牙!”嘴唇肿了,又疼又麻,似乎还有没兜住的口水流出来,伸手一摸,刘江傻了,“血……出血了!”
这点出血量,在久经沙场的骆秋看来,还没有被蚊子叮一口来的多。但刘江毕竟只是学生,除了欺负“李叶”,连打架斗殴都没有过,乍一见血,像是没了半条命,哆哆嗦嗦擎着手,眼泪都快下来了。
骆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