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再隐藏身份,就代表苏念烟不想插手此事了。顾枕书紧张地看向苏念烟,此刻他多希望对方是真的睡着了,可是苏念烟偏是醒着的。
“此事当属官府的差事,老夫人来寻本宫有何用?本宫不过是前来修行的一名比丘尼。”苏念烟脸上带着些许得意,这自然是在她的计划之中,甚至比计划的时间还要提前,只怪那石榴太怕死了,恐怕是在官府动刑之前,就将准备好的说辞给交代了。
苏念烟拿捏好了,知道扬州的官员不敢私自了结一个自称西凉皇子妾的女子。从镇南王府大胜归朝后,却迟迟未给封赏便能看出来,皇帝对这只镇守边疆之地的大军,是有所忌惮的。
但是念在,他们还算忠心,皇帝只不过延迟封赏罢了,可紧接着,皇帝就寻了位大臣的女儿,充作太后养女,封为公主,送去西凉和亲。
这便是在向朝野上下传递,皇帝不希望边陲再出乱子,给镇南王府再加官进爵了。
这个消息,恐怕只有顾将军那群血气方刚、不懂朝政的将士们看不懂了。盛老夫人虽然远离京都,但她毕竟是勋贵人家之后,怎么可能看不透这一点。
那石榴自称是西凉皇子的宠妾,还拿出了皇子才有的玉佩,无论真假,扬州的官衙都不敢轻易动她,只能由盛老夫人出面,来请当朝长公主决断。这便是苏念烟的计划,明面上她什么都没做,却能被对方主动请到堂前。
苏念烟也并非自大,她提前打听过,张家的门路都集中在大老爷和武夫人手上,故而她特地让动手的石榴,将张家大老爷和武夫人都给了结,让留下的张家人无法四处奔走,早日了结此事,就等着人来请自己了。
盛老夫人知道,无非要找个合理的理由,才能请动苏念烟。“这事儿关乎我朝和西凉邦交,扬州地界小,没有长公主这般的见识和决断力,遇上这等大事,只能来请长公主了。”盛老夫人将姿态放得极低。
经过几番游说,盛老夫人终于将苏念烟给请出兰园。外面下着大暴雨,雷雨交加,顾枕书不放心苏念烟一人前往,坚持让下人们多套了一辆马车,跟在苏念烟后头,一起随盛老夫人来到衙门内。
迎接苏念烟的是扬州在籍的官员们,皆穿着自己的官服,整齐划一地排在衙门内,府尹的正堂,将最尊贵的位置留给苏念烟和盛老夫人。大致猜到顾枕书身份的盛老夫人并不敢坐,也不肯多留,嘱咐自己儿子几句,便回了盛府。
苏念烟张口自然是先问石榴的情况。府尹如实交代,说是石榴早被收押在牢里,但碍于她的身份,衙门不敢苛待她。
“现在张家是谁在当家?”苏念烟笑着,并没有碰府尹府递上的茶水,“本宫倒想问问了,武夫人藏匿西凉刺客,意图谋害亲夫,府里不会一人都没有察觉吧。”苏念烟先表明态度,将石榴定性为刺客,而非皇子宠妾。
有了这般定性,在场官员们可算松了口气。刺客一词只要是从苏念烟的嘴里说出来,他们便不必承担罪责,只需要听候苏念烟差遣便是。
这儿还有不少平日收了张家礼金,想着不可动这棵摇钱树,张口便为张家人开脱的。“此言差矣,擅自扣下西凉人便是张家的过失,若这女子不是皇子宠妾,你们何苦请本宫来?”苏念烟笑着。
这边是要定张家的罪了。堂下官员听懂苏念烟的意思,又想着自己也是收了张家东西的人,即便要定罪,也不能牵扯自己,于是一面敷衍着苏念烟,一面让官差去时,先同张家二夫人交个底。
足足过去一个时辰,天色渐晚,雨势也变小,张家的二老爷和二夫人才到衙门。“本宫去见见那位二夫人,外头交给世子了。”苏念烟起身,离开前点名顾枕书的身份。
张家二老爷是个不堪用的酒色之徒,往日都是二夫人代管内院,直到武夫人嫁进来。苏念烟只要拿捏好这位二夫人,便可以拿捏整个张家为自己所用了。
若是对方是个脾气烈的,苏念烟也留了后手。
“长公主。”内厅的二夫人魏氏,已是半老徐娘,经官差提点,知道自己要见的是当朝长公主,特意换上体面衣服。一袭素色衣裙,摆明自己府中有白事,桌上摆着的银票,说明她是个聪明人,知道苏念烟想要什么。
“多谢长公主替家中人平冤。”二夫人到底是商户出身,礼数并不周全,只行了半福礼,便自顾自地站了起来。
“魏夫人别差了规矩,你是什么身份,长公主是何等尊贵。”明镜厉声呵斥,论虚张声势,她一点不比杜鹃差。也是知道魏夫人的出身,才敢如此。
魏夫人被这一唬,脑门上冒出汗来,又在女使的陪伴下,跪倒在地上。地砖冰凉刺骨,外头又下着雨,魏夫人刚跪下去,便小声“唉哟”叫道。
“夫人这是想贿赂本宫?”苏念烟没有搭理,只是拿起桌上的银票,玩一般地抛向空中,任由几十张银票似雪花般飘落。
“草民……草民知罪!”魏夫人将头埋得更低了,但又忍不住好奇地去打量这位长公主,她平生头一次见皇亲国戚,难免好奇。“不知是草民哪儿做得不对,还望长公主提点。”
可惜魏夫人一脑门子的商贾思想,觉得苏念烟是嫌弃自己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