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传庭,可以说是大器晚成的典范。
万历四十七年,孙传庭在二十六岁时才中举,时任永城知县,以政绩卓越为人所知,被朱由校特旨调往榆林镇,负责组建“秦军”。
朱由校当时的想法,就是等不到历史上崇祯年间孙传庭才发迹的历史节点,想利用自己穿越者的优势,将这张王牌提前培养出来。
事实证明,孙传庭能在历史上留下如此大的威名,自然有其真正的本领。
之前朱由校想着要他在基层多加历练的想法,现在看来几乎是没有什么必要,无论天启元年在榆林组建秦军时,还是眼下在山海关任兵备,孙传庭的政绩一直都能令人瞩目。
榆林是天下间将门汇聚最多的地方,那里的老兵油子也是最多,常令许多地方上的督抚要员头疼。
孙传庭去了,用了一年不到的时间就在榆林竖立起威信,组建起了秦军的基本盘。
山海关兵马此前是由高第统领,在辽东之战时作为一支预备部队,也正是因为这支兵马的支援不及时,导致蓟镇总兵官王威战死。
面对这样一盘散沙的军队,孙传庭依旧没有令人失望。
从天启元年至天启四年六月的四年间,虽然他一直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名声,但朱由校的较事府却一直都在暗中观察。
孙传庭稳扎稳打,加上朱由校的特意扶植,逐步提升,性格却还是那样,极其稳重,让人看着放心。
大明的情况,不能完全指望一个朱燮元走南打北,当类似于崇祯年间那样的救火队,总归是还要倚重别的人才。
孙传庭,就是朱由校特别在意的一个。
“嘚嘚嘚……”
伴着一阵马蹄声,一行自山海关来的风尘仆仆的骑行人,停在了一户人家的院子前。
这是一个不大的宅子,孙传庭一家在京师的落脚地。
从外面看来,这位被天启皇帝寄予厚望的山海关兵备的“府邸”竟还比不上一些稍微富裕些的百姓,但却胜在简约整洁。
一间瓦房,一处不大不小的院落,院子当中正有一名穿着粗糙布衣的妇女在锤洗衣裳,这是孙传庭的发妻张氏。
街道上,孙传庭一身簇新的官服,带着几名随从,飞马而至。
孙传庭及随从在门口下马,进门环视一眼,望着贤惠的妻子,心中一暖,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就见到张氏不可置信的目光。
“老爷?!”
张氏的惊呼,随即变成兴奋地喊叫。
“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
张氏恍惚间不敢确认,手里的湿衣服都来不及放下。
孙传庭松开马缰,来到张氏身前,让她仔细瞧着,笑着说道:“我从山海关得了圣旨,要在平台面圣,顺道回来看看你。”
“平台面圣,这可是难得的殊荣,没想到我孙传庭,在三十岁的时候终究是得到了…”
孙传庭满脸的期待与兴奋,全然没有注意到张氏渐渐黯淡下去的眼神。
她看得出来,眼前这个人,虽然人在家中,心思却全然跑到紫禁城中的皇帝身边去了。
不过张氏也能理解,毕竟自家老爷一直都想为国效力,日日夜夜嘴里念着的,就是要为皇帝尽忠。
孙传庭选择科举出身这条路,是因为出去办事方便,却不是为的投身官场,与那些粗鄙官员一样,你争我斗。
所以在中举的第一年,他就毅然投笔从戎去了。
“我知道,这些年,我先到永城、榆林,又去了山海关,成亲之后连家也没回几趟,苦了你了。”
孙传庭握着张氏柔弱的双肩,盯着她的眼睛,尽量认真说道。
听了这一句,仿佛四年来的苦难全都值了,张氏的眼泪刷刷的掉,强忍着不哭出来,点头道:
“我知道,我知道,老爷有大志…”
“不,不是我有大志。”孙传庭搂着张氏来到屋子里,不由分说将她按在铜镜边上,道:
“是这个天下,已经病入膏肓、行将就木了。”
张氏似乎对这些没有什么兴趣,忽然转身问:“老爷这次回来,要在京城待几天?”
“我好准备准备…”
一听这话,孙传庭看了看寒酸的家中,叹了口气,犹豫一会儿,还是直言说道:
“不用准备了,今夜就走,直接去大同。”
张氏一愣。
“这么快,是陛下给你安排了什么要紧事吗?”
孙传庭想了想,笑道:
“是我一直都想做的大事,陛下能信任我,这我也是没想到的,我还要准备准备,以备进宫面圣。”
张氏忍了一会儿,还是说道:
“那…老爷准备吧,我去给老爷做饭。”
孙传庭点了点头,沉默的望着张氏背影,心中一阵酸楚,但是转瞬间,又腾起往昔的壮志凌云。
唉,终究还是苦了她了。
傍晚,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宫中的宫娥、小阉们欢笑着开始换岗,每到这个时候,是他们一天中最高兴的时候。
在各宫各殿当值,一个不注意就要出错,在外面还情有可原,可这里是皇宫大内,出了任何失当之处,都是十分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