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朝会结束,随驾南巡的官儿们,也就开始讨论启程返京的事,沿途要经过何处,要什么人出来接驾,在哪里立营暂宿,这些都是他们要操心的。
至于朱由校,正安静的在内殿坐着。
傅应星窘迫地站在一侧,小心说道:
“陛下,东厂初到金陵,消息闭塞,不比畿辅…”
方才说到这,朱由校便一摆手,制止了他这番自证的言论,淡淡道:
“这不算什么,朕现在关心的是另外一回事。”
傅应星谢恩后站了回去,王朝辅自然知道皇帝要说的是什么事,站在一边,说道:
“看小公爷这意思,是必须要拿第三勋贵营的兵权了。”
朱由校冷笑一声,道:
“朕怀疑他与赵之龙合谋弑父、杀母,你们去给朕查查,朕今日把第三勋贵营的兵权给了他,看看他回去之后的反应!”
“每一个表情,都要一点不落的报给朕。”
傅应星随即意识到,这是自己表现的好机会。
他抱拳道:
“陛下,这点小事,就交给小的去办吧。”
朱由校看他一眼,鼻子中哼出一声,道:
“你不是说东厂初到金陵,消息闭塞吗?”
傅应星讪讪道:“回陛下,近半月以来,小的蒙舅父的关照,在金陵已经发展了一批死士。”
“东厂之所以设立,就是为陛下分忧!”
朱由校也不愿再为难他,面无表情道:
“去办吧。”
傅应星如蒙大赦,赶紧出门安排。
待他走后,田尔耕才道:
“陛下,这次大朝会上,有些人出去以后互相说的话很是可疑,臣已让督办司的官校们记录一处。”
“请陛下御览——!”
朱由校接在手上翻着,一边说道:
“他们能有这样的话,朕倒是不意外。”
“这次南巡,朕就是要打散原南直隶的官制体系,慢慢设立新的官制,顺带着从勋贵们手上收回兵权,收拾不服从朕的人。”
“至于魏国公府发生的事,先让赵之龙做个替死鬼,朕走之前,你们要给朕查清楚徐文爵到底是不是如赵之龙说的那样,弑父害母!”
两人都是点头,王朝辅道:
“什么人做出了这种事,还能在朝堂上旁若无人的向陛下请求兵权,若非忠心,必是大奸大恶…”
“傅应星去监察徐文爵,会不会打草惊蛇?”
朱由校没有说话,半晌才道:
“就让他去办吧,东厂到金陵半月了,若是连这点事都做不好,以后一直在畿辅好了。”
王朝辅道了声遵旨,心中了然,返京在即,是不能在出大事拖慢行程了,陛下出京数月,再不回去,朝中就要乱套了。
......
是夜,魏国公府之上,明月高悬,阴云半遮。
一穿着华丽的贵妇女子,绕过一架名为远山叠翠的大理石方屏风,穿过后院,由西侧门进了卧房。
卧房边的窗檐一侧,挂着几只金丝鸟笼,徐文爵身子一动不动,只嘬着嘴,仰起下巴颏,逗弄面前那只今夜活泼得有些不像话的鹦鹉。
这只鹦哥毛色青绿相、黄腹红嘴,非常好看,是魏国公徐宏基死后,没人管的徐文爵,用三千两银子的高价购得。
“哎呦我的小公爷!您可真有闲心!”
贵妇模样的女人风风火火走进来,说话间,倒没有忘记让侍立着的丫鬟收拾了鹦哥的鸟屎再出去。
徐文爵转过脸,然后又回去逗弄那只价值三千两白银的鹦哥去了,半晌才悠悠传来一句。
“出什么事了,这样大惊小怪的。”
这名贵妇,就是徐文爵的正妻夫人钱氏。
她坐在八仙桌旁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将鞋一蹬,露出如白玉般的的小脚,叹气道:
“还说呢,你那三弟,听说皇帝今儿开了大朝会,就吵着要去勋贵营,管家正带人在劝呢,怕是劝不住。”
“他今夜就要走?”
徐文爵显得有些惊讶,看见钱氏点头,便转身来到她身边坐下,拾起她的一双小脚,从下到上抚摸着说道:
“随他去吧!”
“赵平安这小子,老家伙还没死的时候就深得器重,要不是我是嫡长子,只怕就袭爵的就会是他了。”
说着,他忽然记起什么似的,显摆道:
“皇帝把第三勋贵营的兵权交给我了,只要皇帝一走,你老爷我在这南京城,可就成土皇帝了。”
“真的啊!”
钱氏也大喜过望,紧紧盯着徐文爵,暗送秋波。
“老家伙常说小公爷是纨绔子弟,不学无术,现在小公爷拿下了历代国公都没有的兵权,只怕老家伙九泉之下,也说不出话来了。”
徐文爵冷笑一声,忽然问道:
“原来那个陈管家处理干净了吗,别再给发现了。”
钱氏愣住了,然后泼妇一般的大笑起来。
“除非狄仁杰在世!”
“那个姓陈的,向是老家伙的心腹,要不是这次拿住了他女儿,只怕还不会乖乖跟我们合作。”